沈青青之後去尚宮局領了兩套二等宮女的服飾,雖然杜寶林發生了變故如墜雲端,但沈青青沒和杜寶林綁定的那麼緊密,暫時沒感受到什麼落差。
隻是活必不可免的多了。
思過齋在外面跑腿去膳、打水的活落到了小定子身上,庭院灑掃的活是沈青青和小定子合力來幹,因為沈青青現在的活動範圍多了個杜寶林住着的主屋,杜寶林用具的擦洗輪換也交給了她,不過珊瑚也會幫她幹一部分。
除此之外,沈青青還多了個沏茶和給杜寶林上妝的任務。
即便落到如此境界,臉上時不時陰沉,杜寶林也不願蓬頭垢面,失了光彩,但思及現在的處境,不宜過分張揚,她到底隻是讓沈青青給她化了淡妝。
因為杜寶林心聲的緣故,尤其是沈青青在給她上妝時,因為距離過近,那聲音就像響在沈青青耳畔一樣,無比親密,讓她分外不适應。
第一次時,因為沈青青的愣神杜寶林叫了她兩聲,她都沒聽見,直到心聲疑惑沈青青為什麼不回話,她才堪堪回神,連忙請罪,最後得到了杜寶林一個白眼,直到她将妝上完,杜寶林才勉強滿意她。
事後沈青青每每想起,額頭都要冒汗。
比起沈青青在思過齋适應性極強的模樣,珊瑚的處境可謂一落千丈,現在她不僅需要侍候杜寶林,還需要聽方嬷嬷吩咐,方嬷嬷以前應該是習慣了小宮女伺候,使喚起她毫不手軟。
本來方嬷嬷想拿沈青青捏一捏,但沈青青理都不理她,問就是:“嬷嬷您看我這兒忙都忙不過來了,哪有時間幹您吩咐的事兒,來,讓讓腳。”
方嬷嬷沉臉而去,之後吩咐事就開始找珊瑚,珊瑚叫苦不疊,可她因杜寶林被貶,腰杆也沒那麼硬了,隻能聽話。
且杜寶林日常的穿衣梳頭因為更親近珊瑚,都是讓珊瑚來幹,珊瑚也是由二等宮女升為大宮女的,這些她也熟練,能者多勞,多勞多累,日常瑣事壓在珊瑚身上,讓她短短時間内下巴都尖了不少。
沈青青一看珊瑚被累得愈發蒲柳之姿,哪兒還敢那麼賣力,連忙能偷懶就偷懶。
身為同事的小定子一看她這麼上道,便給她傳授起宮人的摸魚必備技巧。
因為沒有人監管和對比的緣故,用上正确方法的沈青青一天下來,居然感覺比在織雲殿當三等宮女,四個宮女一起幹活的時候輕松不少。
一時之間,沈青青和小定子的友誼突飛猛進起來。
因杜寶林之前到底是寵妃的緣故,她的好東西不少,至少沈青青給她泡茶一直沒用過次品,第一天被砸碎的瓷器也是她自掏腰包補的。
杜寶林的庫房鑰匙掌握在珊瑚手裡,也許隻有珊瑚知道杜寶林的底蘊有多少了。
真可惜啊,朝露如果不走,這庫房鑰匙十有八九會落到她手裡,畢竟她之前跟着玳瑁,而玳瑁又掌握着庫房。
玳瑁因沒有盡到規勸的職責走了,她手中的事宜必是會落到朝露手上。
但可能覺得杜寶林沒前途了,走的很利索。
杜寶林每日上午和下午都會在跟着方嬷嬷學宮規,等到放風的時間,前幾日還悶在主屋,随着一日又日毫無變化的處境,她死心了,不再抱着虛假的幻想,認為皇上還能想起她來,便不在窩在屋裡,出來透透氣,默默盯着沈青青幹活。
杜寶林承寵是久,可越是久,她心裡越是沒底。
比起其他人,她入宮後的寵愛确實多,可也說了,那是比起其他人,單拎出來,她并不顯眼。一個月四五次,六七天才能見一次聖面,見了還不一定能承寵,這麼短的見面次數,加上皇上情緒又淡,以至于杜寶林始終摸不清皇上的脾性,找不到皇上寵她的原因。
找不到原因,她就不知道該如何使勁兒,隻能一天天吩咐人去給皇上送補身體的湯。
杜寶林隻知道,每一次和皇上相處她都會被撩撥心弦,每次承寵她都是開心喜悅的,大抵這便是愛吧。
她深愛着皇上,願意展現男人最喜歡見到女人的那一面。
幼時她不懂母親的手段,現在卻将這種手段使用的爐火純青。但一個人的本性是生來就定了的,她厭惡誰就一定到教訓到位,譬如那些和她争寵的嫔妃,譬如以下犯上的那兩個宮女,于是前者她想方設法破壞了她們媚上的手段,後者她讓劉順去教訓教訓她們。
但杜寶林真沒想讓那兩個宮女死,教訓的方法有很多種,誰知道劉順那狗奴才聽差了,将人弄死了,徒留她百口莫辯。
雖長于後宅,後又進宮,但杜寶林學會的都是小手段,出手就傷人性命的她遇見還要罵一句歹毒心腸呢。
完整聽到杜寶林的心聲,沈青青稍微猶豫了一下便相信了,畢竟誰會在心聲上造假呢。
比起暫時侍奉一位連宮女都不放過的嫔妃,她還是更願意相信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場烏龍。
可雖是烏龍,兩條人命的冤孽卻是實打實落在了杜寶林的身上。
杜寶林複起艱難了。
因為有杜寶林在盯着,沈青青放棄偷懶,幹活特别賣力。
而杜寶林這一站,就是一刻鐘,她心想這小宮女忠誠,且重振旗鼓的第一步,就是要收攏手下人的心,于是她對沈青青招手:“過來。”
沈青青放下掃帚,小跑在杜寶林面前,站在台階下:“請主子安,主子有何吩咐?”
杜寶林将手上成色極好的玉扳指取下:“喏,賞給你了。”
沈青青接過,聲線飛揚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