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在捕撈廠的工作并不繁重,日落時分,當他清點完兩艘晚歸的蒸汽船的魚獲之後,就可以回家了。
拜倫開始慶幸自己選擇在捕撈廠工作的正确性。這個年代,煤油燈昏暗的光暈難以穿透夜間的海霧,天黑之前,漁船就會紛紛歸港,這也讓漁廠成了少數不用夜間加班的行業。
拜倫下班後索性步行回家,既鍛煉身體,又能省下一筆交通費。他在附近的市集采購了一些食材,為了節約開支,拜倫決心日後都在家中親自下廚——當然,他也不會忘記約翰的那一份。
姐夫約翰每天要工作十四個小時以上,實在是太辛苦了。拜倫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他分擔一些家務,今天早上出門前他就為約翰準備好午餐并留下便簽。
現在,廚房裡的廚具已經洗淨歸位,拜倫的便簽紙被翻到了背面,上面歪歪扭扭寫着一句“味道好極了,謝謝小拜倫”,拜倫看着便簽上的字迹,不由露出了微笑。
姐夫的字迹圓滾滾的,就像剛烤出來的松軟黃油白面包,字如其人的道理,在異世界也一樣通用。
中午在碼頭吃得不怎麼樣,拜倫決定晚餐好好補償自己一頓,他将黃瓜、卷心菜、洋蔥和胡蘿蔔切絲鹽漬,佐以油潤的沙丁魚罐頭,用胡椒碎、黑醋拌成一道爽口的沙拉,剩下的邊角料則混合雞蛋面糊煎成薄餅,快捷美味又廉價的晚餐很快就準備好了。
也許是煎餅的焦香順着窗戶飄到了樓上,廚房門口又探出來了一個小小的黃頭發腦袋。
是樓上的那個小女孩。
拜倫笑着招招手,示意小女孩過來,等她蹦蹦跳跳跑過來之後,拜倫又給了她兩張煎餅。
這次,為了防止她被燙到,拜倫專門用了包蔬菜的油紙墊着給她。
小女孩一邊吃着邊緣焦脆内裡柔軟的煎餅,一邊含混不清地說,“哥哥,你做的煎餅真好吃……唔,媽媽說,說讓我不要再跑到樓下找你要吃的,可是太香了……唔……我聞到味道就忍不住……”
拜倫輕笑起來,“沒關系,告訴你媽媽,我很高興你能喜歡我做的食物,我每次都會不小心做多一些,你是在幫我解決掉可能浪費的食物。”
“唔……真的嗎?”小女孩又驚又喜,随即,她的表情又變得有些小心。
“真的,你肯幫助我,我很開心。你叫什麼名字?”拜倫笑着說道。
“伊芙琳,我叫伊芙琳,大哥哥你呢?”
“我叫拜倫,小伊芙琳。”
拜倫看着她,笑了笑,這個小女孩瘦瘦小小的,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如果她能經常來自己這裡吃一些東西,對她的健康也是好事。
拜倫記得,樓上的肯特一家足有五口人之多,但他們一家人卻隻租住了一個房間,想必他們的經濟條件不會太好,雖然原主家也早已落魄,但與肯特一家相比,還不至于缺這點吃的。
想到這裡,拜倫又給了伊芙琳一個白煮蛋,那是他原本打算留給明天的早餐。
伊芙琳吃了半個白煮蛋和一張煎餅,又把剩下的食物揣到兜裡跑了回去,拜倫想,她是又拿回去給媽媽分享了吧。
等拜倫吃過晚餐,正在清理廚房的時候,樓梯間又傳來一陣急促而輕盈的腳步聲,是小伊芙琳又跑了回來。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束絹花,“拜倫哥哥,媽媽讓我送給你。”
拜倫驚訝放下餐盤,用毛巾擦了擦手才接過那束絹花,他仔細一看,是用普通的黃棉布和鐵絲做成的絹花,算不上有多華貴精緻,但也十分質樸美麗。
“這是你媽媽做的?”拜倫問。
“是呀,我媽媽可厲害了,她隻用一隻手就能做出最漂亮的小裙子!“伊芙琳的小臉驕傲得就像一隻小鹿,随即她又慌忙捂住了嘴巴,”哦……嗯,媽媽不讓我說這個……”
一隻手?
拜倫注意着伊芙琳的神情,沒把這句話當成小女孩的誇張,仔細想想,在原主的記憶裡,他确實沒怎麼見過肯特夫人,這位夫人并不外出工作,也很少下樓,原主幾乎沒有和她有過交流。
如果她隻有一隻手,倒能解釋得通了……
“你的媽媽在做家庭裁縫嗎?”拜倫問她。
“是呀,我媽媽經常替别人縫補衣服,有時還會做一些裙子和手套,她每做完一件漂亮裙子,就會給我買一小盒糖果吃。”伊芙琳開心說道。
拜倫笑了起來,“替我謝謝夫人的禮物,非常漂亮,我會把它插在我的書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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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像往常一樣,天還未亮拜倫就被叫早人的敲窗聲驚醒,他苦笑着揉了揉睡意惺忪的臉,準備開啟一天的工作生活。
拜倫出門時,在樓梯間遇到了一個年輕女孩,女孩有着一頭紅發,長着一張年輕蒼白的臉,長裙下擺上滿是幹水漬。
拜倫想起來,那是樓上的租客露西,她是一個洗衣女工,和妹妹安妮住在狹小逼仄的閣樓,閣樓的房租是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