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衆多樹藤向沈明庭侵襲而來,在半空中織成一個嚴不透風的囚籠,飛速朝沈明庭壓下去。
沈明庭拔劍出鞘,将映空狠狠往地上一/插,映空瞬間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能量,一陣陣藍光溢散開來,與囚籠接觸的一刹那,那樹藤正一寸寸的被快速腐蝕着。
沈明庭的衣袍在風中獵獵飛揚,他盯着壽榆,冷靜的面龐上挂着一絲不可思議。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徐溪山聽見沈明庭的聲音響起。
壽榆一邊控制着藤蔓,一遍怒喝道:“是你!殺了我父親!”
下一秒,壽榆的下半身變成了極為粗壯的樹幹,上半身還維持着人性,但皮膚已經變成了濃稠得化不開的墨綠,他直起身來,足足有三四米之高。
他俯視着沈明庭,一瞬間,數萬根樹藤從沈明庭所站的地方拔地而起,速度太快,快到沈明庭根本沒來得及收回他的劍,他瞬間被樹藤包裹在其中。
那樹藤正不斷地蠕動、收縮,很快,縫隙之間便滲出了絲絲血迹。
竟是要把沈明庭活活絞死!
“沈明庭!”徐溪山大吼一聲。
徐溪山似乎都忘記了沈明庭根本聽不到,可他還是本能地喊出了聲。
夕陽血紅,沙土彌漫,還有一個遮天蔽日的高大妖怪。樹籠裡流出了汩汩鮮血,很快便積成了一個小血灘,這一幕把徐溪山直直地釘在了原地,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突然,一道極其刺眼的白光一閃,徐溪山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再睜眼,竟是什麼都看不清楚,陷入了短暫失明。
不知過去了多久,徐溪山的視線再度清晰起來。他第一時間朝沈明庭所站的地方望去,樹籠已經消失了。
沈明庭癱在血迹裡,雙眼緊閉,一襲白衣被沾染上了觸目驚心的血紅。
他快步朝沈明庭跑去,看着眼前這慘不忍睹的畫面,皺着眉頭道:“喂,沈明庭,你沒事吧?”
話音一落,他才意識到,無論他做什麼,沈明庭都不會感知到。
“沈明庭,區區一個樹妖都無能為力嗎?”
一道略顯熟悉的聲音傳來,徐溪山回頭一看,才發現原本立于沈明庭對面的樹妖已經不知所蹤,一個灰衣道人正手拿拂塵,安靜地立于沈明庭身側。
這人,他是見過的,徐溪山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福至心靈,一個片段躍入腦海之中。
是那天給沈明庭劍的人,是沈明庭的師傅,雲平道人。
沈明庭似乎是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他眼睫輕輕顫動着,費力地睜開了眼,好半響,才回過神來,看清了來人。他喃喃道:“師傅,弟子......學藝不精,輕信于人......”
少頃,雲平道人歎了口長氣:“罷了。”
沈明庭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慘不忍睹,徐溪山看着他的臉,恍惚間,那個病榻纏身的沈明庭忽然與眼前的沈明庭重疊了。眼神無光,面目慘白......難道,沈明庭是因為這件事而下不了床的嗎?
忽然一陣風沙揚起,下一秒,徐溪山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徐溪山環顧四周,然後,他定睛一看,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東西正散發着銀白光亮。
盡管那光十分微弱,但四周分外黑暗,足夠徐溪山看清那樣東西——映空。
又換場景了?徐溪山疑惑地想,但是這次,沈明庭在哪裡?
“許大夫,明庭他身體如何了?”
徐溪山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但這聲音聽起來非常沉悶且模糊,像是從什麼密閉空間裡傳出來的一樣。
“沈大人......二公子的情況......”
“許大夫,但說無妨。”
徐溪山又聽了幾句,終于确定了。聲音不是從櫃子裡發出的,而是自己,身在一個密閉的櫃子當中。
這次是怎麼回事?
徐溪山思索半響,腦海之中浮現出一個猜測。
自己的視角,是不是跟着映空走的?這個想法一冒出,徐溪山便不可控制地推了下去。自己見到的第一個片段,是映空出現,此後,隻要是映空在的地方,自己都能看到。映空在沈明庭身上,自己便也能看見沈明庭;此刻映空被放置在櫃子裡,自己便也隻能看見黑暗。
所以,是他來到了映空的記憶,也即沈明庭與劍有關的所有過去。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推論是否正确,但如果是真的,那這把劍簡直就是行車記錄儀的存在,還不會七天全自動覆蓋。徐溪山隔空摸了摸映空的劍柄,覺得簡直神奇。
櫃子之外,被稱為許大夫的人開口道:“......根骨盡毀,難以彌補。”
瞬間,滿堂寂靜無聲。
徐溪山聽得心頭一跳。
按照徐溪山的閱文量,在這種修仙體系當中,“根骨盡毀”是極其嚴重的判詞。
原本,他以為沈明庭最多就是個半身不遂,沒想到之所以會半身不遂,是因為被打成了一個廢人。
雲平道士的聲音傳來:“......根骨盡毀?!沈明庭,你修煉修到哪裡去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明庭,你不該是這個水平。”沈璟道。
過了好久,徐溪山聽見沈明庭說:“是我......輕信他人。”
“輕信?你跟那妖族有糾纏?!”雲平道人的情緒聽起來很是激烈。
“是......我們常有切磋。”
“你!我有沒有說過,妖族作惡多端,與我們相見,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你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如今他被我打傷逃跑,修養幾個年頭又可以禍亂人間,但你呢?!你的大好前程就因為他,都毀了!你自己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