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突發狀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明庭半躺在徐溪山的懷裡,神色竟如他們初見時那般虛弱,甚至更甚。
徐溪山抓着他的手腕,祝仁快他一步,手指探上他的腦袋,表情嚴肅道:“靈力透支,神識有損。”
“什麼意思?”徐溪山愣了一下,“那現在怎麼辦?”
祝仁道:“徐公子,他的身體根本沒恢複到能使用靈力的地步,方才捉妖、禦劍之時,他完全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使用靈力。操之過急,必定遭受反噬。”
聽完,徐溪山看着沈明庭越來越沒有血色的臉,立刻道:“我知道了!”
随即,他快速地拿起桌上的小刀,準備如同之前一樣,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一個口子,雖然暫時沒有儲血器,但是直接把血喂進去,不知道是否也能成功。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可就在刀刃即将劃開皮膚的那一刻,徐溪山的手突然被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手上的小刀立刻飛了出去。旋即,一陣強大的力量将徐溪山往後撲去,他的背脊狠狠撞上了身後的木櫃,一陣令他眼前産生無數雪花點的疼痛稍稍過去一半,另一陣從脖頸之上傳來的疼痛瞬間攫住了徐溪山的所有神經。
“啊!!”牙齒深深嵌入皮膚的痛苦令徐溪山叫出了聲,這陣刺激令他恢複了清醒,他的目光微微下移,沈明庭不知什麼時候動了起來,腦袋正埋在他的頸窩,如同一隻進食的野獸一般狠狠叼住他的脖子,雙手緊緊扣住徐溪山,下半身壓在他的腿上,将徐溪山禁锢在一個半包圍圈内,動彈不得。
“沈明庭!你他媽幹什麼!”徐溪山死命掙紮起來,但是毫無用處,沈明庭像一座山巒沉重地壓在他的身上,他的行動太過迅猛,在另外兩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咬住徐溪山的脖子好一會兒了。
“卧槽,你是狗嗎!!”徐溪山叫道,聲音越來越嘶啞,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從傷口處被沈明庭吸走,争先恐後地往外湧,那感覺就像被刀刃穿過脖子釘在原地,比起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的恐懼此刻更是占據了上風。
剛才還好端端的人,怎麼一瞬間就變成了茹毛飲血的野獸?
“疼!你松口啊!!”徐溪山的指甲用力掐住了沈明庭的手,實在忍不住那似乎想要把他的肉咬下來的痛苦。
盧杏動手想把沈明庭拉開,但是此刻他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平常力氣很不錯的盧杏竟然拉不動他,祝仁也很快從這突發情況之中反應過來,一道光芒從他手掌處亮起,正欲拍出,那頭的沈明庭竟然慢慢松開了徐溪山。
徐溪山萬幸這痛苦沒有持續太久,盡管他覺得每一秒都十分漫長。他大口大口喘着氣,用手捂住自己還在汩汩流血的傷口。沈明庭慢慢遠離了他,徐溪山一閉眼,吐了口氣,然後用剛剛恢複自由的左腿一腳踹上沈明庭,“你他大爺的發什麼瘋!”
這下沈明庭面對他,他才看清了這人的神态——沈明庭滿頭大汗,他的瞳孔變成一片血紅,眼神失焦,分明就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混沌模樣,連一句正常人的話都聽不進去。
沈明庭目不轉睛地盯着徐溪山,半響,他緩緩擡起了手臂,就在徐溪山以為他又要撲上來時,他突然張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這一下該是比剛才還要用力,幾乎就是咬上去的一瞬間,血液便如斷線珍珠一般快速流出。
徐溪山被眼前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
饒是如此瘋魔的狀态,沈明庭卻仍是不顯絲毫狼狽與醜态,平常一絲不亂的頭發此刻自由地淩亂着,鮮紅的鮮血落于他的皮膚與雪白的衣襟之上,竟然給他平添一絲危險的鬼魅。
“你到底在幹什麼?!”徐溪山看呆了一瞬,随後想要将他的手扯下來,但根本無濟于事,就在那瞬間,沈明庭的瞳孔突然恢複了黑色,又過了幾秒,再次轉為了紅色,就這樣在紅與黑之間反複颠倒變換,似乎有兩種神智在沈明庭的體内激烈碰撞,搶奪他的身體主導權。
“唔......”沈明庭發出了一陣悶哼,牙齒還釘在自己的手背上面,眼神一直看着從徐溪山手指縫隙之中滲出的鮮紅血液,表情很是渴望,但又似乎蘊雜着痛苦。
他不停地顫抖、顫抖,左手緊緊抓住地上二人纏繞在一起的衣擺。
徐溪山隐隐約約讀懂了什麼,這副模樣,是沈明庭甯願咬傷自己,也在忍耐着不咬自己。
“你......”徐溪山愣了一下,向沈明庭伸出手,想制止他的動作。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沈明庭的眼睛再次回到原本的黑色,眼神正在逐漸恢複清明。他終于松開了嘴,少頃,徐溪山的狀況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
沈明庭的眼神似乎有些呆滞,他愣愣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沈明庭!”徐溪山還沒有回話,沈明庭再次閉上眼睛暈倒過去,這一次,徐溪山伸在半空中的手慢了一步,沒有來得及接住他。
盧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随後問:“......這、這到底是怎麼了?沈大哥他......”
祝仁剛給徐溪山敷上藥,道:“護髓之血的副作用,除皮肉之苦以外,還會令人神志不清。徐公子,你這一個周期,是不是沒有給沈公子用血。”
徐溪山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傷口,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由于黑瘡病的原因,自己已經一周多的時間沒有回到沈府,更不要提給沈明庭用血。不知道為何明石沒有來找他,但是......徐溪山忽然想起了沈明庭對他說的“你四天沒有回來了。”
那句話當時徐溪山還不懂為什麼沈明庭會問出這個問題,現在想來,或許是在提醒他,快到供血的時間了,讓他趕快回去。
徐溪山看着躺在卧榻上人事不省的沈明庭,心裡忽然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本身靈力透支,再加上缺乏護髓之血,身體狀況便雪上加霜。”祝仁道,“剛剛他恢複神智,應該是護髓之血起效用了。”
徐溪山沒有接話,他突然覺得好他媽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