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程止安所料,陳一果然還有後招。托斯克市已經着烏斯國不過幾公裡遠,陳一在這裡有一套四居室的房子。
陳一絕對還有更大的勢力,在烏斯國。
程止安打量着四周,眼中帶了些許趣味。陳一每一處住宅的住處都在盡量模仿着以前他們的生活環境,不知道是為了回憶,還是為了讓他住得舒服。
纖長的手指劃過昂貴的蛇紋圓底大肚青花瓷,程止安挑眉輕笑。這個青花瓷隻有六對,家裡已有一個犬紋的。上次豬猴蛇三個青花瓷瓶分别拍賣,他本想把蛇的拍下來,卻被人高價拍下。沒想到,是陳一。
程止安屬蛇,陳一屬狗。
之前的犬紋的也是陳一高價買下來的,蛇紋被人超高價奪取,他便隻能買了他自己的屬相。陳一喜歡曆史,所以一向喜歡侍弄這些老玩意兒,說什麼講究。
“是程哥,”陳一握住了程止安的手,望着瓷瓶笑道,随即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做工精緻的絨盒,遞給了程止安,“保平安用。”
是玉墜頭平安符。
程止安看起來興趣缺缺,但是握着盒子的手卻不自覺緊了緊。
将項鍊取下,陳一小心翼翼地為程止安帶上。
雕刻得惟妙惟肖的彌勒佛樂呵呵地坐在金邊點綴的玉牌上,紅色穗子挂在一旁,看起來實在是讓人愛不釋手。程止安對這些東西無感,但是看着陳一彎腰對着那小墜頭像是對寶貝似的模樣,便沒刻意掃人的興。
陳一很高興程止安沒有對他辛苦求來的符冷嘲熱諷,環着程止安,陳一将頭埋到了他的胸口上蹭了蹭。起身笑道:“程哥可以安心在這裡住下,我說過的,我可以保護程哥。”
程止安沒說話,放松似的将自己埋到了懶人沙發裡,閉眼休憩。
思緒已經被打亂。程止安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鬼迷心竅如了陳一的意來到這裡。二人的相處時常讓他有窒息的痛感,他更想回到之前的生活方式。
陳一也沒犯病,隻是勉強地笑笑,囑咐好好休息,便離開了房間。
.......
人是之前程止安打壓的那批老企業裡的,名安素堅,當初因為偷稅漏稅,違建黑chi黑被罰的一點家産都不剩,程止安逼得緊,更是負了好幾千萬的債,一雙兒女因此大學都沒讀完便下學打工,算是毀了前程。大兒子被人打瞎了眼,小女兒被人禍害,老頭子沒為自己的錯事反省,反而買兇作惡。
程止安信安素堅有這顆黑心,但不信他有這個單子,有這個财力。安素堅的背後一定有更龐大的力量。
可惜,那邊還不太平,他沒法程止安過去。
頭痛的捏着額角,陳一打開辦公桌的抽屜拿出白色的藥瓶,準備服藥。卻沒想到突然開門進來的沈曉飛打斷。
“陳一哥哥,謝謝你。”
少年似乎是剛被哄好,就來找陳一了。單薄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眼睛紅的像隻小兔子,惹人憐惜。
陳一沉重的面色柔和下來,陰翳的雙眼露出些許明快,道:“沒事就好。”
“你媽媽我已經派人去接了。現在我們的情況很危險,所以小飛可能要被迫和我們離開華國,去别的地方生活。”
“不好意思小飛,把你卷進來。”
陳一很快就自己把這個可憐的孩子卷進來,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愁緒漸起,他眉頭緊皺。
昏暗的燈光越發襯地陳一沒有生氣,陳一卻總是鐘愛這種蒙蒙的亮光。
少年沒有感到苦惱,甚至非常興奮,他笑着道謝,說了一大串緊張的緻辭。
沈曉飛咬着唇看着陳一,眼睛羞澀地移向别處,最後,卻又強迫自己看向他,看向那個被自己譽為救世主的陳一。
終于,他大膽地走上前去,将手放到了陳一的額頭。
他輕輕地撫平陳一皺起的眉角,結結巴巴,卻又無比溫柔地說道:“陳一哥哥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
“小飛,小飛——”少年緊張的都帶了哭腔,夾雜着些許綠色的眼睛似乎有螢火蟲在裡面跳舞,“小飛會一直陪着陳一哥哥。”
沈曉飛小心地摟住了陳一的脖子。
少年的告白是那麼的美好和青澀,陳一卻愣神良久,随即趕快揮開沈曉飛白嫩的手。
沈曉飛的臉瞬間蒼白下來,眼淚直花花的流,似乎是無措自己被這樣幹脆的拒絕。
他長得很好看,他一直知道,他受欺負,也是因為他有一張美于常人的臉,他以為陳一當時救他,是因為.......
沈曉飛不傻,相反,他還很聰明,不反抗因為反抗隻會招來更痛苦的毒打,他隻想好好學習走出這個鬼地方。陳一起初救他,他還十分防備,以為陳一是個見色眼開的混蛋。
他在一次次幫助之下卸下了心房,卻沒想到……
陳一看着哭得如此傷心的沈曉飛,也是無措,慌手慌腳的拿紙巾給人擦眼淚。對待這個可憐的孩子,他總是沒法像對待别人一樣冷臉相迎。
“小飛,你還太小,我們不合适。”
“你今年才十八歲,人生還很長。”
“我……”
沈曉飛傷心極了,他緊緊地握住陳一的手腕,哭問道:“為什麼?陳一哥哥明明也很孤單不是麼?陳一哥哥經常會很痛苦,不是麼?”
“我很乖,我也不貪心,我還好看,我可以陪着陳一哥哥,一輩子。”
“我雖然長得矮,但是我可以鍛煉,而且我學習很好,我的數學,我的數學——”
少年哭得一直喘粗氣,說不出話來。
“我的數學一直都是第一名,我以後一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學。”
“等我長大了,我還可以保護陳一哥哥。”
“我還……”
時間果真是個輪回,相似的場景,相似的話語,震驚了一牆内外的兩個人的心。
陳一愣愣地望着将自己抱地緊緊的沈曉飛,手已經不自覺地撫摸上了少年的臉頰,仿佛在透過少年,看向另外一個世界。
他們說出的話,幾乎沒有任何差别。
被刻意模糊掉的記憶在二人心中再次複蘇。
程止安本是出來閑逛,循着聲音來想看個鬧劇,卻沒想到.......
心中的酸澀感讓他停下了原本想敲門進來的動作,但是他也沒有離去。
隻是靜靜地聽着裡面的動靜。
“陳一哥哥——”
沈曉飛見陳一有所觸動,連忙乘勝追擊。
少年仿佛已經痛苦得極緻,痛苦到将嘴角都咬出了血痕。
他避開男人的視線,将頭深深地邁進了男人的胸口,小小的一隻,被人輕而易舉環住。
“其實,我也很孤單,很痛苦——”
“我從小就被人欺負,沒有人愛過小飛,媽媽也沒有,隻有陳一哥哥,陳一哥哥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我是因為陳一哥哥,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不然,我早就被人打死了。”
沈曉飛發出了悶悶的哭聲,仿佛說到了傷心處。
但是陳一,卻因為少年移開的臉而恍然回神。
沈曉飛不是陳一,陳一也不是程止安,或許是,但不能是。當初他因此與程止安結下孽緣,他不能再緣着軌迹再将少年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