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萊姆斯頓先生已經早就在辦公室等着了,沈曉飛有些膽怯地邁進這間大辦公室。
萊姆斯頓是慧木思靈頓醫院的王牌醫生,也是整個歐洲在白血病這個疾病領域裡的權威級人物。
陳一拍了拍少年的背,示意少年鼓起勇氣。
“好好治病,才能兌現我們生日的諾言。”
陳一的臉又開始紅,沈曉飛這才扯開了笑容,捏了捏陳一紅紅的耳朵尖,他鼓起勇氣走到了醫生的面前,再次禮貌地向眼前的萊姆斯頓醫生鞠了個躬。
把之前做的所有報告都給萊姆斯頓看,沈曉飛看着萊姆斯頓越來越嚴肅的表情,便知道這次的病不簡單。
萊姆斯頓一句定論也沒說,隻是讓陳一帶他去醫院重新做了幾項檢查,看看現在的情況,是否符合他的判斷。
沈曉飛做檢查的空隙間,萊姆斯頓坐到了陳一的身邊。
少年的病情很罕見,各項指标都下降得到太快了,可以說是斷崖式的下降,最近卻又突然的上升,這簡直太奇怪了。
陳一點點頭,沈曉飛最近确實很有活力,比之前那副病蔫蔫的模樣好了太多。
萊姆斯頓隻見過一次這樣的例子,不過那個病人最後也還是走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解開這個謎題。
陳一眼底閃過一絲思慮,卻又很快恢複正常,他繼續認真聽着萊姆斯頓講述之前那個病人的治療方案。
起初也是根本不用特别的幹預治療,病情就已經産生好轉了,可是沒想到後來卻突然直線下降,人就那麼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沒了。最像的是,不僅是病情,二人的情況也極其相像。那位病人的伴侶也同樣身懷惡疾,那位病人的愛人死後,病人也在幾天後離世。不過明明在不久前,病人的身體特征還好好的。
聽着萊姆斯頓的惋惜,陳一也深表同情。沈曉飛的前三項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萊姆斯頓去機器裡去取。
看着萊姆斯頓的背影,陳一的眼神閃過一絲興味。
【陳一:這個位面,也有其他的任務者麼?】
隻要還是這個位面裡沒有被幹涉的人,就一定會符合這個世界的各項規律,沈曉飛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不過是陳一在這兒消耗自己的能量給人續命,能量充足病情就好轉,甚至能夠健康生活,能量确實便會病情加劇。
那個病人的例子,很難不讓陳一好奇啊。
【系統:經過查詢,确實有任務者來過這個位面,隻不過宿主權限不夠,無法查詢該工作人員。】
陳一眼中興味更濃,比他更強的任務者麼?
【系統:不是更強哦,是愚蠢的宿主。】
【系統:那位宿主愛上了位面裡的任務對象,也就是命運之子,但是他的能量被病毒系統的宿主奪取,所以能量不足,命運之子靠他續命才得以存活。可惜那位宿主的能量自己活着都難,還要供養兩個人,所以才導緻兩個人最後能量值都消散為0,最後真的死在了這個小小的位面,也造成了這個位面從s級降到了b級,靠着程止安和D國的一位命運之子強大的力量,才回到a+級哦。】
【系統:之所以告訴宿主,也是總部對您的提醒,希望您能安心工作。千萬不要對命運之子産生不必要的感情,不然到時候吃虧的會是自己哦。】
系統也不知道為什麼總部會突然放開權限,讓自己告訴陳一這些。
陳一自然也發現了這其中的矛盾,不過他沒多問,隻是點頭應了下來,他相信,之間會替他解答一切的。
不過.....陳一突然失笑。就算是喜歡上沈曉飛,他也不會喜歡上命運之子的。迄今為止,他還沒見到過幾個稍微和他心意的命運之子。
……
萊姆斯頓取着報告單,面色不太好,如陳一所想,兩個人的病情很像,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很難為沈曉飛尋找到合适的治療方案。
少年被推出來,送進了病房,陳一湊過去親了親他的手指尖表示安撫才讓人進去,自己則繼續與萊姆斯頓醫生探讨治療方案。
陳一不差錢,隻希望醫生能抛除資金束縛,盡可能地為沈曉飛提供有效的,且副作用小的治療方案。
……
沈曉飛狀态還算不錯,隻是這次的檢查抽了骨髓還切了點組織化驗所以疼得很,人一疼就難免嬌氣,摟着陳一的手哭了半天。
“還想吃巧克力蛋糕麼?想吃的話樓下有一家倫敦最出名的西點店,我去給你買。”陳一捏着沈曉飛的臉,笑道。
不說還好,一說沈曉飛又開始哭了。
“難道就不能和我待一會兒麼!我現在都要痛死了。”
陳一連忙道歉,摟着人好一頓親,眨眨眼睛讓穆爾金去買。
少年脖子上還有自己做完留下的痕迹,陳一眸色微深,道:“下個月就是春至,不出意外你化療期會有個空擋,我之前一直很想去埃及看看,你要不要陪我?”
他想了,少年的病大概率會很棘手,也不能天天在醫院裡拖着,趁着自己現在身體情況還算好,他就打算帶少年多出去看看。
沈曉飛對于陳一的想法,一向不能拒絕,他開心地點點頭。
程止安會談了許久,兩邊的态度都很堅決,甚至兩方的保镖都僵持起來了,直到下午兩點鐘,程止安才滿意地從會議桌上離開。
走出大廈,程止安準備讓司機載他回酒店,并且吩咐華國的管家為他空運一些日用品過來,Y國的工作很麻煩,他需要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不過到底是為了什麼,隻有程止安自己心裡明白。
誰也沒想到這邊的高層們這麼固執,竟然堅持了三個多小時一點也不打算退步,胃部有點不适,程止安打算就近用餐。
讓司機降速,程止安優哉遊哉地看着四周,卻看到一個金發烏斯男人從醫院門口出來,那人正是昨日跟在陳一身後的保镖之一。
是陳一出事了麼?
程止安緊張起來,他想要聯系陳一,卻發現自己現在根本沒有陳一的聯系方式。
好不容易因為談生意成功而稍有yi的程止安心情又頓時如陰雲密布,他想了再想,還是讓司機在醫院門口停車。
他截住了穆爾金,并且詢問了陳一的情況,穆爾金不清楚程止安的身份,拒絕回答了這個問題。
程止安有股說不出來的無力,強忍進醫院把人找出來的想法,他坐車回了酒店,就連飯也沒吃便直接回了酒店。
程止安本想送沈随玉回去,但是看着陳一二人比翼雙飛,便賭氣将人留下了,隻不過給人新開了房間,将人送到了53層的其他的房間。
躺在床上将自己裹成了團,程止安驅散着剛剛在外的寒意。窗外飄着大雪,仿佛剛剛的寒意喊在身邊纏繞着,但屋裡暖和得很,溫暖的空調再加上舒服的棉被,是一個下午偷懶的好時候,可是程止安卻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記得很久以前,陳一也總喜歡胡思亂想,然後對着他說一些奇怪的話,沒想到現在倒是輪到自己神經質了。
程止安無奈的扶額,兩眼放空望着天花闆,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很後悔,他早就知道了。他恨不得把之前的自己給罵死,可是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
陳一怎麼會去醫院?他到底怎麼了?
他現在得不到陳一的任何消息,他派人去搜,可是現在的陳一已經強大到了他無法想象的地步,他很難立刻尋找到陳一的聯系方式。
他隻能時刻注意着隔壁的動靜,看看陳一什麼時候回來。
他有些痛苦地翻看着手機。
……
陳一曾經在程止安的手機裡留下過很多照片,可是自從陳一四年前假死,他便一股勁全删了,他生怕自己看多了,便會回憶,回憶便會産生痛苦,他不想讓自己再多一分痛苦。
可是現在手機裡一點陳一的痕迹都沒有,他卻更痛苦了。
他努力翻着,看着私密文件夾裡為數不多的照片,卻依舊失望。
那是陳一年輕的時候的照片。
是自己将襯衣一步步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想到了陳一身體會如此之差,全拜自己所賜,程止安看手機的心情也沒了。
他放下手機,重新将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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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曉飛的狀态不錯,各項數據也比較穩定,但是萊姆斯頓基本肯定,在将來,很有可能會出現斷崖式下降。
這些數據的升降跨度實在是太大了,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在病危和健康人之間蹦跳,萊姆斯頓建議沈曉飛直接辦理長期住院,但是沈曉飛卻很快拒絕了這個請求。
他堅決要求回去和陳一住酒店。
最後萊姆斯頓勸不動,便隻能放沈曉飛和陳一回去。
兩個人沒忘記要忌口,去情侶餐廳吃了一頓口味清淡的燭光晚宴,沈曉飛胃口大開。
“說實話,如果我和陳一哥哥如果能死在一起的話,說不定也時一個讓人幸福的結果。”
兩個人讨論着萊姆斯頓告訴他們的幾十年前的那個相似病例,沈曉飛一邊大口嚼着鮑魚,一邊調笑道。
說真的,所有人聽着都是一臉的惋惜,沈曉飛卻覺得這樣也不失為一種浪漫。
陳一不贊同的搖搖頭,想要說教,卻被沈曉飛塞進去一塊大大的牛肉丸,随即沈曉飛就起身笑道:“吃完啦吃完啦!走啦走啦不聽陳一哥哥叨叨啦!”
陳一拿着沈曉飛沒辦法,卻又為他這樣的嬌憨陽光所着迷,慢慢地嚼着嘴裡愛人塞進去的肉丸,欣賞着愛人在魅紫色燈光下的美麗,他突然有些贊同沈曉飛的說法。
很美——
能和喜歡的人在惬意的環境下進餐,是陳一奢望的,他無數次乞求程止安能在閑着的時候陪陪他,卻次次被拒絕,最後,也隻有他綁架程止安的時候,才有空吃了幾頓安穩飯。
現在,才是真正的雙向奔赴……
陳一看迷了眼。
沈曉飛看得出來陳一在“花癡”,他盡量讓自己最優越的角度展現在陳一的面前,看着時間差不多,他才打斷了陳一,将人鬧得臉更紅了。
“陳一哥哥真是跟個毛頭小子一樣。”
沈曉飛似乎忘了自己有多小,他打趣道。他優哉遊哉地走在陳一的身前,盡管傷口很疼,可是現在,他卻無比的享受和陳一在一起的時光,就連疼痛,此刻也似乎淡化了。
彎彎的笑眼在雪中回眸,陳一再次心悸。
确實,他雖然經常和程止安上床,卻很少會有這樣青澀的經曆,和少年在一起,他好像也不自覺地年輕了起來。
控制着輪椅走在男孩的身後,他想讓男孩慢點走,小心手術的傷口,但是卻又自私地想看着少年這樣青春活力的模樣。
.....
回酒店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加上沈曉飛在路上又朝着要吃巧克力味蛋糕,陳一便又折回去路過的甜品店買了一角黑森林蛋糕。
坐着電梯回房間,尴尬的事情卻發生了,陳一的電動輪椅沒電了,而這個時候,陳一的輪椅剛好處于鎖定的狀态。手動解鎖的按鈕前幾天壞了,因為日程繁忙便沒有進行修理,如今,輪椅電池一沒電,陳一竟寸步難行。
生怕少年推他扯動傷口,陳一讓沈曉飛先去房間裡拿過充電寶來看看能不能使用。
沈曉飛加快腳步去拿,
他們乘坐的是貴賓專用電梯,電梯使用的頻率并不多,所以陳一大概率會原地不動的等到沈曉飛重新回來。
沈随玉拿着煙出門,他準備出門轉轉,程止安不見他,他自己出去找點樂子還不行麼,大男孩長這麼大沒對一個人這麼跪舔過,更沒受過這麼大的氣。
好巧不巧,剛出門的他,剛好遇見了坐在電梯裡等沈曉飛回來的陳一。
沈随玉忍不住打量起陳一來。
長得倒是不錯,可惜了,一股病秧子樣,瘦的都要跟猴一樣了,估計沈曉飛就盯着人家的遺産看了。
沈随玉這人沒啥腦子,想什麼說什麼,因為長得帥,所以被人稱贊是豁達随性,實際上就是有點傻。他想着沈曉飛,還真就當做施舍似的說出了心中所想。
陳一一下子變了臉。
沈随玉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
“你以為那小子真的喜歡你?你不在的時候他騷得很,和誰都眉來眼去的。”
“就差跟程哥他撅屁股啦!他怎麼樣我不管,但是能不能别讓他來騷擾我的男朋友。”
仿佛在雙腿殘疾的車程内衣身上能找到優越感似的,沈随玉越說越難聽。
看着陳一的臉色,他還以為陳一聽進去自己的勸告,他還想繼續說下去,隻是沒想到,被陳一呵斥住:“道歉——”
他不準許任何人在他面前這麼明目張膽地抹黑少年。
陳一是程止安身邊的一條忠心的狗,但是忠心的同時,他還是一條臭名昭著的惡犬。很容易的,那股在灰色地帶上殺伐果斷兒形成的壓迫感便展露了出來,讓沈随玉有一股恐懼感。
“我是好言相勸,你他麼地和我發什麼熊脾氣!”
沈随玉不想顯露出自己害怕,硬着頭皮頂了回去。
陳一看着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似的模樣,露出了一個陰陰地笑容。陳一瘦削的臉龐像是嗜血殘暴的餓狼,深邃的眉眼看不清裡面的情緒,但是咧開的嘴角露出了一排森森的牙齒,讓人不寒而栗。
“我不是什麼文雅的富商,更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你不道歉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吃不了兜着走。”
沈随玉已經被鎮住,陳一再次發聲:“道歉。”
他的聲音很沉,也很有磁性,速度也很慢,給人一種很深的壓迫感。這是他在平時所表露的溫潤面貌中一點也不存在的。
沈随玉沒想到陳一也是個狠角色。他知道自己一腳踢到了鐵闆,可是莫名的,受了這麼多天氣,他還就是不想忍了。
“我道歉?他當着我面勾引程哥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給我道歉!”
“把我和程哥離間成這樣,離不了他煽風點火!”
“你要是腿不好就他麼别帶着你的情人滿街跑,騷死了我呸!”
陳一看着沈随玉的眼神越來越冷。
倘若如果他雙腿正常,他一定會把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打成殘廢,可惜了,他現在自己就是個沒用的殘廢,還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就隻能坐在輪椅上任人魚肉。
沈随玉看着陳一無力拿自己怎麼樣,有些得意,他想繼續說下去,卻不想一塊重重的充電寶直直的砸到了他的額頭上。
“你别在陳一哥哥面前造謠我!”
沈曉飛含着淚吼道,身後跟着的還有頭發淩亂的程止安!
沈随玉氣一下就升到了頂值,看了看已經見紅的臉,還有站在那混蛋後面的程止安沈随玉長腿一邁就來到沈曉飛面前給了人一巴掌。
“臭娘炮你他麼要臉麼!去給你金主拿東西還他麼把我男朋友叫出來了!”
沈随玉被這一群人氣紅了眼,血液順着眼眶留下,他委屈的濕潤了眼眶。
可是現在沒人顧及得上他,一切都開始變得混亂起來。陳一的驚叫,少年的昏迷,和程止安慌張的動作。
沈曉飛剛做了手術,雖然隻是紮針提取些東西,但畢竟還是有比較深的傷口在的,身體本來也才好轉不久,這麼重的一巴掌哪裡是他能受的。
直直的倒在地上,沈曉飛覺得眼前昏黃一片,他想要說話,卻連控制嘴巴動的力氣都沒了……
陳一狼狽地撿起充電寶插在了usb接口中,設備鎖立刻打開,他控制着輪椅向沈曉飛身邊跑去。
程止安明白要是沈曉飛出什麼問題,這是百分百和自己脫不了幹系,到時候别說複合,面都不用再見了,抱起沈曉飛就準備聯系司機,陳一直接讓他把人抱到一樓,那邊有穆爾金接應。
混亂的場面很快結束,最後隻剩下了一個孤零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沈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