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親生骨肉。
就因為他性格頑劣,劍走偏鋒,整個家族都心安理得冷待他?
可惜她這人向來護短。
官清晚漂亮的雙眸透着不加修飾的直率:“哥哥好。”
每個字都浸着甜潤的尾音,偏又放得又輕又柔,似春燕掠過水面時翅尖不慎沾濕了漣漪。
一瞬間,男生心腔中所有的郁氣消散殆盡,女孩總有辦法精準戳中他命門。
頂燈在他眉骨打下陰影,卻蓋不住他看透人心的眼神。
小姑娘那點小心思早被他看穿了——裝不熟?倒挺有意思。
他最擅長應付這種“假裝陌路”的戲碼。
既然她要演,他自然奉陪。
“妹妹好。”
他頗有興味的挑着眼尾,音調壓得格外低磁。
這調調他練過千百回,專治各種不服軟。
“你們随意,我拿點東西就走。”
而後耷拉着眼皮用餘光刮人,偏生嘴角要死不活勾着,渾身透着股随時會撲上來撕咬的瘋勁兒。
走個屁,誰走都輪不到他走。
他今天非把家庭聚餐攪個天翻地覆不可。
既然都選擇瞞着他,既然都咬死了不跟他交底。
那誰都别想舒坦吃飯,不然他蕭字倒過來寫。
官清晚濃密睫毛織就的羅網,将男生所有情緒波動盡數捕獲,故作一副懵然的模樣,“哥哥不坐下吃飯嗎?哥哥不是家裡的一員嗎?”
蕭司彥顯然沒料到這番說辭,更被連續兩聲“哥哥”打得措手不及。
原本緊繃的面部線條肉眼可見松弛下來。
“我就不礙人眼了。”
男生傲然的眉眼間噙着層淡漠,明明散懶的調調,卻帶着刺。
這句話像塊石頭壓得官清晚喘不過氣。
憑什麼蕭家人都在場,偏要讓他像個局外人似的晾着?
憑什麼?
在沈聽岚好幾次戳她胳膊警告後,她眨着水潤的狐狸眼,将原本要翻的白眼轉成無辜弧度,用很甜軟的音色說:
“哥哥這麼帥怎麼會礙人眼?”
該礙眼的是他們全家才對。
她都不知道這麼多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大概像極了她自己,在醫院病房内深一腳淺一腳地蹚着,任由生活碎成紮腳的玻璃碴。
心髒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男生沒說出口的傷口或許正在看不見的地方汩汩滲血。
原來這就是感同身受。
一桌人被官清晚突如其來的話驚得停住筷子。
司南希握着湯匙的指骨收緊,勉強勾起唇角輕聲打圓場時,尾音帶着沒藏住的輕顫,“晚晚,他回來有事,你吃你的。”
這話說得輕巧,官清晚偏要撕破這層窗戶紙,“這個點肯定還沒吃飯,哥哥坐我和伯母中間吧。”
女孩一聲聲“哥哥”,纏得他耳膜癢,喉管癢,心口更癢。
“餓死了。”
他其實吃過午飯了,更不想和他們一家人同桌吃飯。
但女孩仰着臉等回應的模樣,像捧着顆剛剝殼的荔枝,瑩潤得讓人舍不得碰碎。
官清晚聞言立即會意,轉頭朝正在布置餐具的傭人示意:“麻煩再加把椅子,擺在我和伯母中間。”
“馬上辦。”傭人忙不疊應聲。
主家少爺要在老宅用餐,安排座位本就是分内之事。
待新椅子擺放整齊後,官清晚仍不滿足。
“哥哥,我們都是挨着媽媽的。”
女孩溫軟的聲線裹着未經世事的直率,像把未開刃的軟刀。
這句狀似天真的提醒,卻将親生子與繼子間的界線挑得明明白白。
蕭司彥身上流着司南希的血,當母親的偏心親生子本是天經地義,哪有反去關照外人的道理。
女孩的話像雪山融化的第一捧春泉,清淩淩漫過心岩,升起汩汩暖流。
這種陌生的溫熱感在胸腔蔓延時,蕭司彥才驚覺自己在微微發顫。
這些年纏繞周身的審視目光,或是沖着蕭氏集團的潑天富貴,或是忌憚着蕭家太子爺的身份。
唯獨此刻褪去了所有浮華稱謂,他在女孩清亮的瞳仁裡望見自己最本真的倒影。
偏偏給予這份溫暖的人,是他在混沌世界裡初次心動時抓住的光。
就算前路坎坷,哪怕要付出代價,他都心甘情願。
既然是照進他生命的第一縷晨曦,就該永遠停駐在他的蒼穹下。
人還淘然忘機中,女孩下一步動作讓他本就壓不住的唇角更加藏不住笑。
纖細手指捏着公筷,在轉動的玻璃餐盤上精準攔截每道菜肴。
“哥哥,這個龍井蝦仁好吃。”
“脆炸海山骨好吃。”
官清晚邊夾菜邊念叨,有條不紊将每道菜夾到蕭司彥面前的小碟裡,不一會兒就摞成了小山尖。
浸着紅油的螺肉疊在晶瑩蝦仁上,濃油赤醬的遼參挨着翠綠雞毛菜,黑松露油花順着碟沿往下淌。
滿桌人舉着筷子面面相觑,看着平日裡冷着臉的官清晚此刻像隻屯糧的松鼠,還在繼續往搖搖欲墜的食物山上添雪菜目魚塊。
蕭司彥卻眉眼含笑凝視着女孩,任由她将自己面前的小碟堆成小山。
在座衆人都不愚鈍,自然察覺到兩人間湧動的微妙氣場。
空氣裡浮動的探究目光越來越多,到底有人按捺不住好奇。
“晚晚,你和阿彥認識嗎?”
說話聲是蕭辭溫潤如玉的嗓音,仔細聽還壓着點情緒。
可當事人偏偏不如他們的意。
“不認識。”
兩道清冽聲線意外在空氣裡相撞。
沒有眼神交彙的否認,反而讓四周氣壓驟然降低。
為增強說服力,官清晚甚至微微前傾身子補充:“可能和哥哥投緣,才顯得熟稔。”
說完便徑直望向司南希。
婦保養得宜的面容此刻略顯僵硬,她恍若未見,仍挂着甜笑追問:
“伯母,我和哥哥做朋友,您不反對吧?”
既然沈聽岚要阻撓她接近蕭司彥,她不僅要反其道而行,還要拿到正式許可。
暖燈下,女孩冶豔如暗夜玫瑰,眼角微挑,狐媚天成,引人犯罪。
司南希當然說不出拒絕的話,端着得體笑容:“晚晚,伯母怎麼會反對,和誰交朋友是你的自由。”
這正是她想要的回答。
官清晚選擇性忽略沈聽岚的警告,她比誰都清楚這句話的分量。
交朋友這件事,從來就該是心尖上最自由的蝴蝶,該往哪處飛隻能由她自己決定。
官清晚又握着公筷将糖醋松闆肉放進蕭司彥的小碟子中,語氣随意的根本不像剛交的朋友,“所以哥哥剛才是做什麼去了才回來這麼晚?”
蕭司彥聽到這話,勉勉強強壓了壓收不住的笑意,轉而将慣常漫不經心的神态拿捏得恰到好處:“哥哥剛才飙車去了,不知道妹妹要來。”
話裡話外都在點人。
兩家聚餐卻獨獨漏了他。
究竟是疏忽還是刻意,答案不言而喻。
壓根就沒打算讓他知道上官家的人會來。
官清晚清澈的眸光停落在蕭司彥眼睛上,鴉睫垂下,男生烏色的瞳忽明忽暗,卻掩不住瞳孔深處的苦楚。
全家人圍坐在餐桌前吃飯,唯獨沒有他的位置。
剛進家門就被質問“怎麼回來了?”
這樣明晃晃的排斥,任誰都會難受。
外人眼裡光鮮的豪門生活背後,藏着太多說不出口的委屈。
倏忽,她看向司南希的眸裡溫度瞬間冷下來,甚至沾上些火氣:
“伯母不是說蕭家全家人都在嗎?為什麼哥哥不知道?”
硬生生咽下沖到嘴邊的後半句“伯母是不是根本就沒把哥哥當蕭家人看?是不是打心眼裡就不想要這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兒子?”
一句話頓時讓全桌氛圍冷下來。
上官家既無立場也無理由插話,衆人隻能沉默着交換眼神。
雖說發難的人是與他們有血脈關聯的上官清晚,但這終究屬于蕭家門庭内部的私事。
所以這個問題必須由聲稱“蕭家人全在”的那方來回應。
既然聲稱全員到齊,為何獨缺蕭家二少爺?
是覺得他不算活生生的人?還是認為他不配列入族譜?
蕭司彥倒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為什麼他不知道?
因為他在他們心裡根本配不上蕭家門楣,一個成天惹是生非的混小子,哪有資格繼承蕭氏集團。
可這身反骨不正是他們親手打磨出來的麼?
從記事起就被扔給管家照料,連保姆都比他親近些。
祖父祖母常年定居國外,隻疼愛跟在自己身邊的大孫子,卻忘了老宅餒還有一個小孫子。
父親更可笑。
因為蕭辭是原配用命換來的孩子,那份對亡妻的愧疚全化作溺愛澆灌在長子身上,留給他這個次子的隻有公式化的零用錢轉賬。
最諷刺的是親生母親。
明明他才是從她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可這女人甯可把溫情都傾注在前妻留下的兒子身上,倒像是蕭辭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
去他媽的繼承權。
他早看透了這些虛僞的親緣關系,更不屑當什麼集團接班人。
不知是沉悶氛圍所緻,還是被佳肴香氣吸引,短腿柯基晃着尾巴溜進餐廳。
小狗跑動時圓腦袋一晃一晃的,短腿在地毯上踩出細碎聲響。
官清晚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住。
她顧不得餐桌上其他人的反應,撂下竹筷快步迎上去,蹲身撫摸小狗,“好可愛。”
指腹陷進蓬松的絨毛時,忽然觸到塊冰涼的金屬物件。垂眼細看,竟是鑲嵌藍寶石的銀制項圈。
柯基濕漉漉的鼻尖蹭着她手腕,粉紅舌頭不斷舔舐手心。
官清晚轉頭望向餐桌:
“它叫什麼名字?”
蕭司彥咽下女孩先前夾到他小碟子裡的最後一口菜,迎着她泛着水光的眸子,将食物慢慢嚼碎咽下去,“三毛。”
蕭家排行第三的少爺。
他聲音有些含糊,但官清晚依舊聽的清清楚楚,也猜到柯基是蕭司彥養的狗。
正好借機脫身。
官清晚順勢起身整理衣擺,“它為什麼沒有穿衣服?有點不太禮貌。”
很不禮貌,她隻想快點遠離他們一群虛情假意的人。
看似随意的抱怨恰到好處化解了餐桌上劍拔弩張的僵局,又讓某個不知如何回答的貴婦碰了個不痛不癢的軟釘子。
蕭司彥自然聽懂她的弦外之音。
他将竹筷往碗沿一擱,紙巾在唇邊草草抹過,徑直起身走到官清晚跟前。
随後俯身撈起趴在地上的柯基犬,指節陷進軟軟的絨毛:“先跟我去穿衣服,待客要有待客的樣子。”
話音未落已轉身上樓。
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官清晚揚了下嘴角,一副很渴望的模樣展現給所有人,“伯母伯父,我可以跟着哥哥去看三毛穿衣服嗎?”
一群人也自然聽出女孩話裡的弦外之音,不願場面繼續尴尬。
蕭景深指腹緩緩摩挲着翡翠扳指,眼角笑紋堆疊:“晚晚随意些,把這裡當自己家。”
“謝謝伯父。”
官清晚轉身踏上樓梯的瞬間,臉上溫順的笑容瞬間褪得幹幹淨淨,露出原本清冷的底色。
走在前面的蕭司彥單手插在褲袋裡,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住上揚的弧度。
他太清楚今天這場鬧劇會引發什麼後果,可那又怎樣?
無非是聽半小時的訓誡電話。
他閉着眼睛都能數出母親會說的每句話。
但女孩今天護着他的模樣太可愛了,一副小大人模樣。
一群人目送兩道身影消失在視野内,空氣中漂浮着詭異的寂靜。
各色目光相互回避着,卻在暗處織成無形的網。
沈聽岚垂在身側的指節繃得發白。
從官清晚開口喊出第一聲“哥哥”起,她就已經用口型警告她不許再多說一個字。
可女孩不僅視若無睹,還變本加厲編造起謊話,硬生生将場面攪得異常尴尬。
到底忍住了脾氣沒發作。
上官景堯早就知道官清晚與蕭家太子爺關系匪淺,隻是沒料到那天中午電話裡的男聲竟來自他。
聽着女孩用親昵的語調反複喊着“哥哥”,又親眼目睹她維護那人的模樣,他心裡煩躁的厲害,連呼吸都帶着滞澀感。
蕭家衆人臉上更是神色各異。
蕭老爺子與蕭奶奶始終面色淡淡,他們原就與蕭司彥不親近,這場家宴多個人少個人并無差别。
蕭辭面上依然維持着溫文爾雅的姿态,心底卻已暗潮翻湧。
官清晚從小一直喊他“蕭辭哥”,沒想到女孩今天初見蕭司彥便脫口喚了“哥哥”。
即便懷疑兩人或許有過交集,但當事人既已否認,他自然沒有立場質疑。
更何況他比誰都清楚,官清晚絕無可能對蕭司彥生出情愫。
司南希保養極好的面容直發白。
她如何聽不出官清晚的弦外之音?
這些年來将滿腔心血傾注在蕭辭身上,對親生兒子的确虧欠良多。
可誰讓蕭辭從出生起就沒了母親?當初在産房裡握着閨蜜冰涼的手許下的承諾,這些年早化作刻進骨血的執念。
天上那雙眼睛始終看着呢。
哪怕平日裡對蕭司彥疾言厲色,可他終究是有母親疼的。
單憑這點,他就比蕭辭幸運太多。
蕭司彥的卧室空蕩得有些過分。
深色雙人床兩側擺着同款床頭櫃,嵌入式衣櫃占滿整面牆,角落裡的寵物軟墊是唯一帶溫度的存在。
窗簾嚴絲合縫的遮擋着所有光源,冷色調壁紙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等她細細觀察一番後,腰間突然一緊,官清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困進角落。
後背貼上冰涼的牆面,觸上近在咫尺隐晦不明的眸子,她不動聲色咽了咽口水,放輕呼吸,“怎麼了?”
蕭司彥垂頭逼近,眉骨投下的陰影恰好遮住眼底翻湧的熾熱。
喉結克制的來回滾動,暗啞尾音墜着氣音,“再叫聲哥哥聽聽。”
“……”
這個稱呼今天已經被反複使用過無數遍。
可當記憶閃回剛才餐桌上的劍拔弩張,心口頓時塌陷一塊。
她仰起臉,放軟聲音又喚了聲“哥哥”。
空曠房間内,回音效果太好,酥酥軟軟的聲色清晰的回蕩着,連帶心房也蕩起層層漣漪。
見她這副難得乖巧的模樣,到底沒忍心繼續欺負下去,也沒讓自己壞下去。
忽的想起什麼,他眼尾危險耷拉着,壞壞的調子浸滿質問意味:
“昨天給你發消息怎麼不回,又把我設置成免打擾了?”
“……”
免打擾不至于,隻是已讀不回。
沒來得及解釋,滾燙呼吸早已噴薄在耳根,“嫌我煩?”
“……”
挺有自知之明。
她稍稍側頭躲開那陣滾燙,順着話鋒接下去,“嗯,嫌煩,學長每天不是早,晚安就是吃飯了嗎,睡覺了嗎?查崗呢?”
盯着他一點點暗下去的眸光,她毫不吝啬再添一把火:
“還有别在我朋友圈底下評論了,我不回怕學長尴尬,回了又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周五美食鑒賞課發的朋友圈特意給他留了台階,配文就簡單兩個字“少爺。”
結果他直接在評論區自爆:“餃子我包的,手出鏡了。”
這下倒好,直接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在包餃子這事上确實沒啥天賦給捅破了。
評論區炸出一堆問關系的,還能什麼關系?
朋友呗,走得近些,偶爾搞點暧昧氛圍。
但這點親近跟心動不沾邊,純屬給無聊日常加點調劑。
蕭司彥黑白分明的瞳仁凝她隐着绯紅的雙唇,端着散漫的腔調暗諷:
“上官小姐這張嘴真會挑難聽的話說。”
方才還軟着嗓子喊哥哥的人,轉眼間吐出來的字句卻句句戳心。
他清楚女孩現在還沒對自己動心,倒也不急着逼她。
畢竟她心裡裝着别人,能和他玩暧昧遊戲,能毫無顧忌的親近他,會護着他就很不錯了。
眼下不能貪心。
日子還長,慢慢磨。
偏偏上官清晚一臉淡然,慢悠悠将手探入他口袋,摸出一根棒棒糖,剝開糖紙,放入口中。
她輕擡雙腳,身體前傾,在他耳畔吐息,冷質的音調像占滿罂粟的暗夜花:
“所以,我喜歡用糖封住這張嘴。”
尾音未落,她已俯身在他臂彎下滑出。
察覺他口袋裡常備棒棒糖并不難。
開學第一天就撞見他跟自己一樣叼着糖球,
後來相處時也常見他叼着根棒棒糖,隻是最近頻率明顯增高。
她總覺得這人矛盾得很,明明嫌棄奶茶甜膩,卻對同樣甜味的棒棒糖甘之如饴。
更令人在意的是,最近确實沒再見過他摸煙盒。
往常總在指尖轉動的打火機也像憑空消失了,衣袋輪廓裡再沒凸起方形金屬盒的痕迹。
是戒了嗎?
但理由呢?
她索性順着心意問出口:
“學長嘴角為什麼不抽煙了?”
“學妹不是煙霧過敏?”清冽的嗓音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她确實煙霧過敏,可這有關系?
她托起蜷在狗窩裡的三毛,坐到床邊順着它蓬松的毛發:
“和我煙霧過敏有關系?我不在學長眼前也可以抽啊。”
蕭司彥停在她跟前,帶着體溫的掌心覆上她發頂,學着她給狗順毛的節奏揉了幾把,“抽煙傷肺。”
他沒說真話。
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煙草對健康的危害,而是怕自己活不夠長。
至少要陪她走到白發蒼蒼的年歲。
官清晚任由他修長手指穿梭在自己發間。
過了半晌,到底還是把在喉間滾了千百遍的問題抛出來。
她先輕聲喚他全名,每個字都像染了晨露的柳枝抽在空氣裡,“蕭司彥。”
澄淨的眼睛直直掉進他深不見底的瞳眸,低低音調流瀉出來,“你是不是知道司阿姨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