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澍還是很想問問裴湛為什麼不來。
可是真的等陳嘉澍回家的時候,他卻又覺得無所适從。
那時候已經夜深人靜,裴湛的房門緊閉,不知道裡面的人是不是睡着了,外面一點動靜也聽不出。
陳嘉澍站在裴湛緊閉的房門面前,久久沒有敲門。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他對處理人際關系這件事第一次生出迷茫。
他好像有點看不明白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就算裴湛來不來陪他過生日跟他有什麼關系。他們分明對彼此而言什麼身份也不是,高考結束或許就要分隔兩岸。
反正他們總要别離。
陳嘉澍想想自己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本來就要橋歸橋,路歸路。
……
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已經接近七點。
病中的裴湛看上去比平時更好欺負,蒼白瘦弱的臉半埋在被子裡,因為發燒,眼尾和耳後都是紅的。
可陳嘉澍這時候卻沒了欺負他的心情。他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情緒,他明明有很多話想問裴湛,但忽然一下就說不出口了。
似乎那些藏在心底的質問不再重要。
他也懶得再追究。
陳嘉澍低頭貼了貼裴湛的額頭:“燒的還是很嚴重。”
裴湛有點呆呆地看着他。
陳嘉澍起身給他掖好被子,說:“我發現你發燒的時候阿姨早走了,我煮了粥,你喝點再吃退燒藥,不然胃會疼。”
裴湛有點困倦地點點頭。
陳嘉澍轉身去廚房給他拿粥。
……
陳嘉澍做飯也沒比裴湛好上多少。
少爺弄的粥不知道哪裡糊了,吃在嘴裡總有一股焦味,對一個發燒反胃的人來說實在是有點難以下咽。
但裴湛又舍不得浪費陳嘉澍的心意,一邊忍耐着那股糊味,一邊慢慢吞咽。
陳嘉澍坐在他書桌的椅子上說話。
“今早敲你房門也沒人搭理,我以為你還在睡,所以就先走了,結果你不僅沒去學校,手機還是關機的。”
陳嘉澍靠在椅背上回頭看他:“班主任問了一圈,最後問到我這裡,我就随便說你不舒服起不來,給你請假了。”
“誰知道你還真生病了,晚上回來進你房間一看,才發現你在發燒,”陳嘉澍語氣有點不滿,“你發燒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裴湛沒說話。
陳嘉澍皺眉:“也不知道你燒了多久,早上出去的時候敲你門就沒聽見你回話。”
裴湛有點無奈。
陳嘉澍出門上學的時候他大概還在公交車上晃悠。
實在給不了任何回應。
如果他房門關着,陳嘉澍不知道他沒回來也是正常的。畢竟陳嘉澍一向不注意他,靠鞋判斷人在不在家這種事,隻有裴湛這個暗戀的人能做出來。
正常人誰記得室友的鞋長什麼樣?
陳嘉澍說着話,裴湛就要把粥喝完了。
他把碗放到床頭櫃上,感覺自己的乏力好了很多。
但長時間的發燒和斷食還是讓他頭暈目眩,坐一會兒就沒力氣。
陳嘉澍扶住他的肩膀,說:“當心點,别磕到腦子。”
裴湛有點依賴地蹭了蹭他頸窩。
陳嘉澍被蹭得不自在,他說:“别撒嬌了。”
裴湛耳朵一瞬間全紅了。
沒有撒嬌。
但他實在沒有精神反駁,坐起來這麼一會兒,他眼前已經處處是金星了。
陳嘉澍似乎也感覺到他的難受,伸手把水拿過來遞給裴湛,說:“趕緊吃藥睡覺,還不退燒我叫人送你去醫院。”
……
裴湛這場燒來的快退的慢,十點多的時候退了燒,可是到了後半夜又重新燒起來。
他還是不舒服,但陳嘉澍以為他燒退了就已經睡了。裴湛不敢打擾他休息,隻能自立自強地想辦法。
他艱難從床上爬起來,哆嗦着在櫃子裡翻出退燒藥和止痛藥,一起囫囵灌了下去,怕自己睡不着,還吞了顆安眠藥。
反正這麼多藥吃下去他人是睡着了。
但副作用和注意事項裴湛一個沒看。
這麼多藥最好是沒有相沖突的,不然第二天能不能醒真的得看命。
幸好——他命一直還不錯。
……
第二天早上裴湛是被陳嘉澍準備去上學的聲音吵醒的,他昨晚吃了藥忘記關房門了,陳嘉澍一出房門他就醒了,但人還懵着,一動彈感覺腦袋就針紮一樣痛。
裴湛建設了半天,從床上爬起來想和陳嘉澍一起去上學。
陳嘉澍在玄關換鞋,遠遠看了一眼他,說:“你這樣子就先别去上學了。”
裴湛靠在卧室門邊看他。
好像隻需要一晚他就又瘦了。
原本就清癯的人因為一場高燒更加骨瘦嶙峋。
陳嘉澍怎麼看怎麼覺得心裡不舒服:“好好休息,我跟阿姨說了,你昨晚發燒嚴重,今天做點清淡的午飯給你吃,你這狀态去了也聽不了幾個字,老師講了什麼晚上回家我給你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