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學會這招了。”
趙霁沒有任何得逞的笑意。
“蘇老闆冰雪聰明,隻是在家舒心了,對我沒有防備而已。”
她撇撇嘴,瞧着手腕道:“我可以自己塗的。”
“已經快塗完了。”
他面無表情,頭也垂得更低,蘇頃這才覺出不對。
他這個樣子……難道是生悶氣了?
就在這時,趙霁一吸鼻子。
蘇頃瞬間驚慌睜大眼,“你别哭!你你你平複一下心情,别生悶氣,是我大道理說慣了,我跟你道歉!”
但凡認識蘇頃的人在現場,定會大吃一驚,大名鼎鼎,雷厲風行,牙尖嘴利的蘇老闆居然結巴了!
“我沒哭。也沒生你氣。”趙霁擡頭,他确實沒哭,隻是眼眶紅了一圈。
他隻是氣自己沒有護好她,他知道說了蘇頃肯定會回“沒什麼,你也沒有跟在我身邊保護我的義務。”之類的話。
“我隻想能請你讓我跟在你身邊,蘇老闆機智過人,可有時候機智是比不過暴力的。”
蘇頃被他戳中埋在心底的不甘,這輩子最讓她無奈之事,便是這天生的差距,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超越。
如果她能像二姐一樣就好了。
她歎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暴力之外仍有暴力,你有力氣,有身闆,但就算在冀州城,也不能抵擋所有。别回頭連你一起受傷才是。”
趙霁沉默不言,卻被激起不甘心,若他再強一點,再強一點點……
“蘇頃!你成婚居然都不告訴我!”
突然,一聲帶着怒意的嬌俏的女聲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二人之間沉悶的氣氛。
蘇頃一個激靈。
她怎麼回來了?!
趙霁還是頭一次見蘇頃露出這種表情,他疑惑地想要看清所來何人,下一刻,一位身着藕粉色勁衣,頭發束着高聳馬尾的女人就旋風似的到了他面前,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女人看着與蘇頃差不多年歲,個頭稍矮一點,面相明媚,好似盛夏的朝陽。
她注意到趙霁正“摩挲”着蘇頃手腕,立刻捂上眼睛,誇張嚷嚷道:“非禮勿視!對不起,打擾你們卿卿我我了!”
蘇頃抽出手腕,“……二姐,既然捂上眼就不要留縫了吧。”
趙霁心驚,這位居然就是蘇頃的二姐?
“哎呀,被看穿了。”
蘇榆笑嘻嘻地放下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滴溜溜轉到趙霁身上。飛速摸了一把他的臉蛋,在他沒反應過來時,又摸了一把他胳膊,“哎呀,這臉好看,身上也挺結實。”
蘇頃:“二姐……”
“哎呀,我知道這是你夫君,就摸了下,别太小氣。”說着她又摸了一把趙霁的胸膛。
“蘇榆你适可而止!”
“啧啧啧,真令人傷心,妹妹護食了。”
“我隻是怕你讓别人認為蘇家都是變态。”
蘇頃瞪她一眼,對僵住的趙霁解釋:“你别怕她,蘇家隻有她一個女流氓。”
趙霁:“……”
蘇頃轉頭問蘇榆,“這是哪陣風,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你還有臉問呢,大姐給我傳書,說你成婚了,好哇,我平時給你傳信你不回也就算了,連這種消息都不跟我講!那我就自己回來看看我這妹夫是個什麼樣子咯。”
蘇榆叉腰。
“我先回的滋義坊那頭,正巧見大姐出來,就一塊過來了。她在前廳呢,我叫她過來她也不過來。而且……”
蘇榆露出壞笑,走到蘇頃身邊,附耳道:“大姐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哦。”
蘇頃想着估計是為了先前蘇大金過來鬧一事。
“大姐是在等我。”說罷她整理好袖口,起身就要出去。
趙霁也想到了,忙道:“我跟你一起,如果需要解釋的話我也在場。”
蘇榆咯咯笑,“妹夫别擔心,這是她倆的事兒,也隻能她倆解決。”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他想得那樣?
蘇頃沉下臉,大踏步地出去。
蘇頃一個縱身,一屁/股坐在桌上,雙腿懶懶搭在一塊,跟趙霁聊起來。
“你叫趙霁對吧,我聽我大姐說了。”
“嗯……”
不知為何,趙霁覺得她散發着一股子邪氣。
蘇榆用食指繞着起一縷發絲,“說來我得有小四年沒回冀州城了,大家都變了不少,聽說新來了一個暴脾氣姑娘,是叫春桦?應該随了春芸的名。春芸也是,這麼多年那頭發髻還梳着,當初,她決定做個自梳女時我就不贊同,哪成想一固執就固執這麼多年,對了,你什麼時候和蘇頃認識的?”
“我……很早。”這話也沒錯,他剛來冀州城做工沒多久就從别人口裡認識了。
蘇榆不依不饒,“很早是多早?”
“五年前。”
“那不可能,那會我從來沒聽蘇頃談起過你。”
“是我認識她,她還不認識我。”
蘇榆眯起眼,“好哇,你跟我這玩兒話呢。看你好像一副老實樣的,不過也對,蘇頃可不會喜歡上單純老實的。”
她話鋒一轉,掃了趙霁一眼,壓迫力十足。
“現在,快點,如實說。”
雖說與蘇榆剛接觸,但趙霁已然決定不到萬不得已,以後絕不獨處。
他心裡叫苦,如實道:“不到一個月。”
“不到一個月?!”蘇榆驚得差點從桌面滑下去。
“哇,那我這妹子可真猛。”
她俯下身,挨着趙霁說話:“我跟你講,我這妹子是心最冷的,五年我給她寫信她都不帶回一個字的,你能拿下她是真厲害,也怪不得大姐臉色那麼不好。”
“二姐,大姐究竟是為何生氣。”
蘇榆支起身,故弄玄虛道:“這個嘛。”
趙霁思索片刻,又問:“大姐是不是覺察出什麼了。”
蘇榆瞧着窗棱,倏然一笑。
“冀州城裡每個人都以為蘇頃是我們姐妹三人中最聰明的,殊不知我們的大姐,才是心思最缜密的,凡事隻要告訴她一二,她便能跳過三四,直接得出五六。”
這話說得趙霁雲裡霧裡,他愈發不安。
“不行,我還是得過去看看。”
他往前剛邁一步,蘇榆小腿一蹬,黃花梨的木凳便被揣到他面前,距離分寸拿捏的剛剛好,正好擋住他的去路。
寒意慢慢爬上趙霁脊背,蘇榆笑吟吟地望着他,道:“妹夫,不用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