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頃覺得與蘇大金的矛盾再怎麼算也算不到她頭頂,明明是他自己非要過來,還侮辱人,要不誰有空罵他?
然而等她進到大廳後,見到蘇霜站在正中,露出鮮少凝重的表情時,先前的自以為瞬間被推翻。
她的一聲“姐”還沒叫出口,蘇霜就搶了先。
“你與趙霁,是不是假的。”
蘇頃呆滞在原地,好半天才擠出“不是。”兩個字。
蘇霜扶額。“看來是假的了,所以你們之間難道是交易?”
她一猜就中,讓蘇頃如鲠在喉。
“我……”
在蘇霜的注視下,她一點兒搪塞的謊話都想不出來。
蘇霜見此一歎。
“那天娘說腰疼,讓我帶晶晶出去玩,我就去了。後來在街上聽見了風言風語,說趙霁是叫花子,我心覺不妙,趕緊回去,爹娘都不見了。沒多久爹回來大發雷霆。光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說到此處,她按了按太陽穴。
“我不認為傳言都是真的,就去打聽,你夫君不是叫花子,是做工的,還做過多份工,與春桦在城南鋪子起過争執。沒過多久,你就與他成婚了。怎麼,一向不聞男女之事的你一見鐘情了?還是說,他貌美令你見色起意呢。誠然,你蘇頃确實不看男人條件,也不覺得婚姻乃大事,但一切未必太湊巧了些。”
蘇頃不自覺握住手腕,藥膏濕滑,粘了她一手。
“你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春芸和春桦想必肯定知道吧,我知道她們嘴很嚴,但我并不是沒有能力撬開。我現在就去找她們。”
說罷她便要拂袖而去。
“她們不在家。”
蘇霜頓住腳步。
蘇頃認命道:“她們不在,不要找她們。姐,你想知道的我親口告訴你。”
“好,那你說吧。”
蘇頃呼出一口氣,嘴唇翕動,開了口。
“姐,你知道死的滋味麼。”
蘇霜蹙眉,對她這句問話顯然很莫名其妙。
她的反應在蘇頃意料之内。
“姐,若我說,我們确實有交易,交易期限是三個月,我給他錢,他給我命,你又當如何。”
“……這是什麼意思,你要他的命做什麼?”
“因為三個月後,我會死。而我必須與一個無金至陰體質的人成親才能躲過,這個人也會為我擋下災禍,替我去死。”
蘇霜急喘了兩口,“荒唐,你怎會信這個!”
蘇頃凄然勾唇,感慨眯眼。
“我也不想信啊,可事實如此。”
“什麼叫做事實,你這隻是臆想!”
“我何嘗不希望隻是臆想!”蘇頃也激動起來,“所以我問你知不知道死的滋味,不是生不如死,而是徹徹底底的死!”
蘇霜被駭住,蘇頃說得這些已經超過她認知之外。
是了。蘇頃能夠理解蘇霜,如果有個人跟她說死過又重生,她怕是也不會信的。
春芸春桦信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在,因為關系所以就算覺得荒唐也會選擇信任。
她喪氣地垂下肩,喃喃道:“我也不想信的,若不是我死過,我也不想信的啊姐。”
她痛苦捂住胸口。“七月初六,花燈節,一把刀就從我這裡紮進去。很疼啊,真的很疼啊。”
蘇霜仍難以置信。
“怎麼會……”
“是啊,怎麼會,我也想問。”
蘇頃不甘心地攤開手。
“我也想問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上天要我的命,我還沒有活夠,我打拼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我還沒有享受夠!為什麼要我的命!畜牲都能活,為什麼偏偏要我的命?!”
淚水毫無征兆地滴落,蘇頃利落抹去感傷,眉宇間又是不服天地的狂傲。
“好在老天開眼,又讓我活過來了。既然我活過來了,就絕不可能再死!”
蘇霜跌坐在椅中,沖擊令她有些呼吸不上來。
蘇頃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姐,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趙霁與我是商量好的,所有的他都知道。”
“他知道,但又怎會心甘情願去死。”
“所以是交易。他打死了人,我救了他一命。我們不過是一命換一命。”
蘇霜頭痛欲裂。
一命換一命,真有這麼簡單麼。
她擔憂更甚。
就怕到最後根本算不清。
另一邊。
趙霁盯着黃花梨的凳子出神,蘇榆這一腳非常之穩準。
“二姐,你會武!”
蘇榆趴在桌上,拄着下巴,漫不經心道:“嗯,怎麼了?”
趙霁笑道:“也沒怎麼。”
“你學過什麼?”
“額……”他有些尴尬,“我什麼都沒學過。”
“那你這身肌肉長得可好啊。”
“以前做重工練出來的。”
“邊掙錢邊練,也是不錯。”蘇榆笑着伸出右手,“你伸出手來,同一隻。”
趙霁依言伸出右手。
“放桌上,跟我掰掰手腕,比比力氣。”
趙霁覺得這麼做好像不太妥,但想到對方可不是一般人,就照做了,不做還好,一做他大吃一驚,他居然掰不動!
蘇榆的手竟如銅鐵般堅硬。
蘇榆笑道:“還可以嘛,是我見過力氣不小的了。”
趙霁頭上烏雲密布,隻差蹲下來畫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