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開信紙,眉宇微皺。
對面的兩人齊齊探過腦袋,隻見紙裡隻簡簡單單寫着。
走啦!姐姐親!
蘇頃噴笑出,伏在趙霁的肩,渾身抖動。
趙霁也忍俊不禁。
蘇霜面無表情地将紙張折好,起身,開門,将紙扔飛出去。
“大姐,接下來這個可别扔了。”
蘇頃剛從懷裡掏出紙張一角,就聽門外蘇霜突然喊了一聲。“爹。”
趙霁登時渾身緊繃,蘇頃握緊他的手,在他耳邊輕聲安撫,“沒事的。”
趙霁有口難言,他其實并不是怕蘇大金再次的侮辱,而是擔憂蘇頃被挑起怒火。
蘇霜沒有移開身子,她瞧見張秀玫拉着蘇晶遠遠在蘇大金背後,兩臉擔憂。
蘇大金張嘴吐出一口水煙,蘇霜擋住了他大半的視線,那雙老眼朝屋内一瞟,尋找蘇頃的身影。
先是鼻孔出着氣,然後用粗粝的嗓音高聲道:“聽你娘說,那孽子帶着她那窮酸來這了。”
趙霁小心看向蘇頃,果然,她已經開始運氣。
他翻過手,改為握緊她的。
“不氣不氣。氣大傷身。”
蘇頃不屑努努嘴。
這個情況她有預料的,或者也是她期望發生的,否則也不會和趙霁過來了。
畢竟除了想親自安撫大姐和娘親,也要為當初趙霁受的屈辱讨回公道,上次把老頭子轟走,顯然并不能震懾什麼,今日,她卻是有備而來。
但她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情緒。
有些人,就是在你聽到聲音的那刻起就會自然而然的厭煩。
蘇霜當然是擋不住蘇大金的。
蘇大金進來斜眼看到蘇頃,冷笑,“真是荒謬!還帶着那個不要臉的掃把星。哼,要不是因為你們,這麼些日子我也不至于淨憋在家裡。”
“我又沒讓你憋家裡。”蘇頃淡淡擡眼。“還有,嘴巴放幹淨點,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
“呸!”蘇大金朝地上一啐,“男不男,女不女,亂了套了!别在我這待着,趕緊滾!”
蘇頃眼裡寒光一閃,拳頭驟然握緊,趙霁在蘇大金進來時就已經起身,見狀忙擋在蘇大金和蘇頃中間。
“伯父,來此是我的想法,主要是想和伯父讨教一下,如何做一個能入您眼的男人。”
說完,趙霁正正經經行了一禮,态度十分恭敬。
蘇頃心中不爽,卻沒有說話,将接下來的都交由趙霁。
“你?”蘇大金斜楞一下趙霁全身,然後窩進一旁的太師椅中,翹着腳,“你這小子,倒是懂事,打不走也罵不走。男人,自然要頂天立地,别想着靠一張花花兒臉幹事。”
蘇霜走到蘇頃身邊,摸着她肩膀。
趙霁仍問得誠懇,“那不知要如何頂天立地。”
“自是出去掙錢,養家糊口,别整天跟在女人後頭,就該拿出點氣概出來!”
趙霁一笑,“伯父,您年輕時定是頂天立地,晚輩想問問您是怎麼做的,好生學學。”
“我年輕時啊。”蘇大金一摸胡子,吐出口煙圈。“當然是起早貪黑,出去掙錢,這一大家人都得是我養活的。”
蘇頃聽到此翻了個白眼。
蘇大金指着蘇霜。
“她們仨哪個長大吃的不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害,可惜就可惜在沒給我生個兒子,我老蘇家香火就算在這斷了。”
趙霁一笑。
“但我聽街裡街坊說,您那會總上酒館不着家。”
蘇大金一雙眼瞪得銅鈴般大,“是男人,就該這樣!天天跟一幫老娘們有什麼好待得,會喝酒,喝得越多越是男人!”
趙霁垂眸,“喝多了回來打妻子孩子,也算男人?”
蘇大金不屑道:“不聽話就該教訓!女人,打打就老實了。”
蘇頃呼出一口氣,指骨攥得發白。
“這樣啊。”趙霁語氣極輕。“那伯父,男人打男人又算什麼呢?”
蘇頃看向趙霁,趙霁背對着她,她察覺出不對。
“男人打男人。”蘇大金咂摸咂摸,“我年輕時也沒少打架,那你能打赢就行。打不赢就别丢臉了!”
“所以,打赢就行了啊。”
趙霁突然盯住蘇大金,手攥成拳直朝蘇大金命門揮去。
張秀玫跟着門看裡面,見狀輕呼一聲,捂住蘇晶的眼。
蘇霜與蘇頃俱是呼吸一滞。
“哐當!”
水煙落地聲。
蘇大金怔怔看着距離命門隻有不到半寸的拳頭,吓白了一張老臉。
“你,你,你……”
半天也隻抖露出幾個“你”字。
趙霁聲音鮮有的陰冷。
“如若沒錯,你鮮少回家,錢幾乎全用來吃酒,而維持家用的錢,是你妻子賣花賣針線掙來的,蘇頃自小開始做買賣生意,她足智多謀,生意越做越大。這才逐漸脫離苦海。”
“這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來解決,你一個隻會喝酒吹牛,拿妻子當牛做馬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說這叫頂天立地?”
蘇頃勾唇。
蘇霜不由歎息。
外面張秀玫放下捂着蘇晶的手,緩緩垂下頭。
手背印着古老的皴裂紋路,上面被濺上一朵朵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