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霁見蘇頃出來的模樣,整個人涼個半透。
但他強撐着問道:“他說什麼了,你沒有答應吧。”
蘇頃并不擡眼瞧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趙霁:“……”
“你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所以才對我喊出那句話。”
趙霁:“……”
蘇頃重又問了一遍,“為什麼不告訴我。”
趙霁低語,“我如果告訴你,你會怎麼做。”
蘇頃反問道:“朱大嫂的命,你娘的命,整個蘇宅的平靜,我是個生意人,你覺得我會怎麼做。”
她話裡話外的冷淡令趙霁渾身一抖。
“蘇頃,不要把我推出去。”
“晚了。”
蘇頃半阖上眼,“你難道不想救他們麼。”
“想,但是……”趙霁痛苦,聲音顫顫巍巍。
“但是不要把我推出去,好不好。一定有别的辦法。”
蘇頃眼裡劃過一絲嘲諷。
“不多時朱大嫂便要問斬,你覺得你有能力救她麼,還是你覺得,什麼狗屁劫法場也可以?少看點話本吧!”
“我明白!可!”
可他的私心,他又如何能說明白!
“夠了!這是筆非常好的交易!”内心的煩亂讓蘇頃一下沒了耐心。
她心一橫,将與薛老爺簽字畫押的契紙展開,單手舉在趙霁面前。
“今日,你就收拾收拾,回到你該回的地方。”
趙霁震住,“可你呢,我們之間的契約……”
蘇頃截住他的話,“春芸已經外出找到了辦法,現在不需要你了。”
“你說什麼?”
蘇頃冷漠道:“我說,我不需要你了。”
她收回契紙,越過趙霁欲走,卻被狠狠攥住,力道從未之大。
“那契紙是假的對不對!這是懷柔之計對不對,等朱大嫂還有我娘出來,我可以再回來的對不對!”
“趙霁。”
她叫他的名。
“和離書一會兒會送到你手上,我承諾了,永不再讓你進蘇家。”
“……”
蘇頃抽回手,本以為得費點勁,卻輕而易舉地就抽回了。
“為什麼……”他仍不死心。“你當真不留一點情分。”
蘇頃直視他,她眼神一旦冷下來,如同寒刃,割着他的心,一寸一寸。
“我們本就無甚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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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朱大嫂被放出來了,他們判朱大嫂無罪,李海家的還要賠償給朱大嫂損失費用。”
春桦推開房門,幽幽房内,隻看得見一個削瘦的背影,好半晌,隔着數重幽暗裡才輕輕傳來一聲“嗯”。
春桦瞄了一眼桌上的契紙,看見了已兌現的這些條款。
她猶豫片刻,又道:“老闆,春芸馬上就回來了。”
“嗯。”
“老闆,一個多日沒用飯了,吃口飯吧。”
“沒事,不餓。”
“老闆,昨日灑掃趙相……趙霁的房間,他什麼也沒拿。”
“知道了。”蘇頃深吸一口氣,“你退下吧。”
春桦也不知該如何做,想着既如此先不打擾了。
“是。”
泠泠冷光透過稀薄的窗紙蓋在蘇頃身上。
她從不将情愛放于第一的位置,縱然趙霁給她的感覺非同一般,可她也不認為自己有多麼的難以割舍。
可是為什麼,這裡一直憋悶呢。
她用指骨鑽着胸口。
一滴,兩滴,更多的淚滴滑落,卻被她迅速抹去。
“落子無悔。”
她喃喃道。
事與願違乃常事,人不能既要又要,蘇頃深知這點。
蘇頃就這樣在屋内待了一日,次日便恢複了精神,一如往常般生活。
至少表面是這樣。
春芸風塵仆仆地踏進家門,與春芸同來的,還有朱巧兒。
朱巧兒出來後,孩子便被春桦送至身邊,馄饨攤雖然受到波及,但也漸漸好了起來,生意也似從前般紅火。
她是來道謝的,但左右沒見到趙霁,于是問道:“蘇老闆,趙霁可在家中。”
蘇頃猶豫少頃,道:“不在,他已經回薛家了。”
“薛家?”朱巧兒不明就裡。
蘇頃将趙霁身世短短略過,并沒有說為了救朱巧兒才進的薛家,隻說薛老爺将他要走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讓朱巧兒感到更多歉疚。
朱巧兒未曾想趙霁身份如此,一時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那你們的關系?”
蘇頃笑笑:“自是沒有關系了。”
“天啊,這可如何是好。”朱巧兒可惜搖頭,“若與你分開,那孩子心要碎了。你呢,你可還好。”
蘇頃語塞,好一會兒道:“過去的總會過去。”
朱巧兒:“他一定還會回來的,我了解他,他待不了多久。”
蘇頃笑笑,沒有說話,面色如常,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