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慶幸的是,這幾年她也習慣了。
她好奇的是,這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大半夜的,哨兵被發現闖入向導的宿舍,白塔的懲罰可不是一般的重。
他不至于為了一點小事去觸犯此番禁忌。
為此,她故意擺出一副冷臉,沖男人擺擺手:“說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男人卻像沒看見似的,動也不動,照舊擺出那副姿态跟她閑聊:“我好不容易突破重重防備來找你,這就趕我走了,你也太絕情了吧?”
“……”小春簡直無話可說,“喂,你知道這是向導的宿舍吧?”
柏德溫下巴點點,“哨兵的宿舍可比這兒臭多了。”
“那你還不走,等着被人抓走嗎?”小春話都說得這麼明顯了。
這人還是毫無離開的意思,明擺着是骨頭又癢了,欠揍。
“你别怕,我是算準了時間來的,這會兒沒人。”欠揍的人十分無所謂,“即使有人,我也不會連累你的。”
我怕的是這個嗎?
小春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真的是……”
她話還沒說完,隔壁的門猝不及防開了。
一個穿着睡衣的向導走了出來,剛開始,她瞧見是小春,神色不帶半分變化,就要拐彎去找廁所。
然而,三秒鐘之後。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僵硬地轉過頭。
“哨兵……有哨兵……”女孩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十分難以置信,“這裡怎麼會有哨兵,我要去舉報你!”
一句話半句不離哨兵兩個字,在她這裡,哨兵好似是什麼怪物一樣的存在。
倒是半點沒認出來柏德溫的真實身份。
同時,小春不知該說她是傻,還是蠢,嚷得這麼大聲,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
要知道,這位瘟神的脾氣可不太好,特别是剛接受完審訊的這幾天。
她的手環上多半都是他發牢騷的簡訊,說什麼要是有不長眼的人撞到他的槍口上,他一定會想辦法把人折磨半死。
現在可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眼下這個節點上,這人送上門來了。
小春揉了揉自己的眉骨,歎道:“真倒黴啊。”
那女生聽了,頓時眉毛豎起,小臉因為氣憤漲得通紅,“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反倒沖淡了對哨兵的恐懼。
也為寂靜的夜增添了幾分喧嚣。
小春為了不把事惹大,換了一句話:“你不是還有事要做,不如先走?”
這是勸她有點眼色,可以離開了。
糟糕的是,小春說完的瞬間,女生卻宛如被按下了什麼開關,怒氣指數直線上升,聲音也愈發響亮。
不出意外的話,整棟樓都能聽見了。
“你管我幹什麼,這明明有一個哨兵夜闖向導宿舍,你不去驅逐他,還管到我頭上來了,你什麼意思啊!”
女生也許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也許早就看小春不順眼了。
越說越逼近小春身前,伸手戳向了女孩的胸口,指指點點:“你别忘記了,以前的公主生活早都是曆史了,你哪怕再努力,在大家眼裡也就是一個落魄的低等向導,沒資格在這兒跟我頤指氣使的講話。”
小春:“……”
頤指氣使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更何況自己好像也沒指揮她做什麼,隻是想要趕她離開,保她一命。
這也能被人不分青紅皂白,噴一臉嗎?
啧啧,真是沒道理。
小春這回是真想歎氣了,好不容易發一次善心,有人就是不接受。
那她也沒辦法了。
謹慎起見,小春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與女生之間的距離。
随後說道:“那你可别怪我,後面發生的事我概不負責啊!”
話盡于此,把位置給柏德溫讓了出來,示意他。
接下來就是你的主場了,請盡情施展拳腳吧。
柏德溫搖了搖頭,為她的退讓感到無奈,“你倒是把我交給你的那些招多使使,也不至于讓人瞪鼻子上臉,欺負到家門口。”
“是是是,但你不也說過那是對哨兵才能用的嗎?”小春有理有據地反駁道,“現在,你面前的可是一個柔弱可愛的向導,你叫我怎麼下得去手。”
這麼說搞得好像他就下得去手一樣。
柏德溫看向自己面前的這個向導,眼神之中充滿了憐憫。
女生對上他的視線,身體無意識抖了抖,牙齒都在打顫,“你……你要幹嘛?……我警告你,我父親可是……”
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她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頸間多了一隻大手,骨節分明的手上青筋盤踞,此時正因為輕微用力而突起,清晰得能看見裡面血液流動的走向。
她才意識到,面前這位哨兵才是她應該針對的對象。
自己剛才對小春發的那通無名火多餘的可笑。
回過神來,趕忙讨饒道:“剛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已是盡了全力。
柏德溫卻不太滿意,不斷收緊指尖,“我記得,就幾秒前,你不是還要舉報我嗎?”
不等女生回答,他又和藹可親地說:“況且,你還試圖用你父親的身份威脅我,對吧?”
女生的嘴唇張開了一條小縫,想要辯解:“……我沒有。”
即便她心知肚明,面前這個男人不會相信。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卻相信了,“嗯,我相信你沒有。”
诶?
聞言,女生的臉上重新煥發生機,說話也不結巴了:“你願意相信就好,我說的都是真話。”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男人頓了頓,頗為誠懇地說:“因為你的父親,今天淩晨碰巧死在我手上。”
“你說什麼?”女生一臉不可置信。
“我說,”柏德溫極其有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你父親已經死了,我殺的。”
語調是小春再熟悉不過的冷漠又無情。
她就說,這個人的情感怎麼能轉變得如此之快,原來早就從源頭上掐滅了别人的希望。
鋪墊之多,就為了給她最後的緻命一擊。
怪不得交接員之前常說,要論心狠手辣,誰也比不上他。
如果你要和他做搭檔,可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交接員誠不欺我。”小春吐槽道。
女孩在後面看熱鬧,柏德溫也沒閑着,還有一搭沒一搭跟自己手裡這個向導聊着。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他問道。
女生:“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柏德溫:“我隻能告訴你是任務,其他的你沒必要過問。”
“任務?”女生聽見這兩個字,身體出現了應激反應,掙紮個不停,“不可能,我父親每年給白塔提供的資金數不勝數,白塔怎麼會發布任務去殺他!”
“哦?看來你是半點不知情啊!”柏德溫摩挲着她皮膚下脆弱的血管,說:“你父親這幾年進項少得可憐,都是靠變賣家産在勉力支撐,你的學費要不是看在你是向導的份上,白塔早就讓你停課整頓了。”
食指勾起女生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你應該清楚,停課整頓代表着什麼吧?”
女生何止清楚,曾經有幸親眼見證過。
不過,不是向導,而是哨兵。
那個哨兵正是最好的年紀,人也長得帥氣,他們經常一起出任務,所以很談得來,有什麼事都會及時溝通。
但是,有一天,再次出任務的時候,交接員告知她,需要換個人跟她一起去。
她十分不解:“為什麼啊?我不是有固定的搭檔嗎?”
“他最近提出要換搭檔,白塔已經通過了。”交接員的聲音近乎機械,“所以,白塔重新為你匹配了合适的哨兵,請你與他聯系後及時出發,這将對我的工作産生極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