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見她衣着華貴,氣宇不凡,今日那些人怕是連好聲好氣說話也不肯。
望着懷中粉雕玉琢的小人,花顔一時茫然。
她如今四海為家,若是帶上個孩子,怕是很有些不便,然她又絕舍不下這孩子。見懷中人兒,她幽幽歎息,“小鬼,我該如何?”
嬰孩仰躺在花顔臂彎裡,霜雪般的長睫忽而凝住水汽。那雙琉璃質地的眸子陡然收縮,虹膜竟似活水般漾開漣漪,倒映出花顔鬓角垂落的發絲。當花顔發間玉冠滑落一縷青絲時,嬰孩突然伸出藕節似的小手,精準截住那根發絲飄落的軌迹。"呀——"嬰孩忽然發出短促清音,細嫩指尖觸到花顔顴骨,她恍惚看見嬰兒眼底掠過橘紅色火焰。
翌日清晨,花顔于客棧食早時,一自稱羅布的青年找上門來。羅布生的尖嘴猴腮,聲稱自己早年喪女,思女甚深,妻子因悲傷過度逝世,故自己願收養這嬰孩。
昨日訪了整日無果,今日忽遇羅布,花顔雖心存懷疑,但眼下卻是喜大過了疑。她跟着羅布去了城内一處小屋,小屋簡陋,但也布設的溫馨整潔,花顔細細打量一圈,猶豫片刻,溫言囑咐了幾句,方将孩子給了他。待羅布抱起那嬰孩時,花顔覺得那嬰孩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略含不滿。
親生父母不要她,現在自己也抛棄了她。
花顔牽着棕馬行至城門,到底放心不下,沉思片刻又拐回那座小屋,暗中跟着那羅布。
羅布極會哄孩子,屋裡有不少逗弄小孩的玩物,花顔守在窗外,見羅布拿嘩啷棒和泥偶逗了小孩半日。她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自己這是否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直至黃昏,羅布抱着孩子出了門。
花顔緊跟其後,見羅布進了一朱樓,那些榫卯交接處皆嵌着合歡紋金箔,檐角銅鈴鑄成雙身飛天狀——白日裡是端莊的伎樂天女,入夜後燭火透過鈴身孔隙,竟在牆面投出交、媾的淫祀圖。
花顔擡眸看那牌匾,赫然刻着三個大字——醉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