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時，花顔幫着收拾妝台。抽屜最深處躺着褪色的香囊。木槿忽然咳嗽不止，花顔解下自己的鬥篷給她披上，歎息道，"木姑娘，跟我走吧，城西有處小院……"

話被推門聲打斷。管事姑姑端着屠蘇酒進來，目光掃過案上未動的錦緞，笑道："木槿姑娘好大福氣，劉老爺的轎子候了半個時辰了。"花顔摸出錢袋拍在桌上，銅錢撞出悶響，"今日我包場。"

戌時的更鼓響起時，花顔取出新買的兔毛手籠，有些沉默的說，"……你總說指尖冷，彈琴時戴着這個。"她頓了頓，又說，“木姑娘，若你改變主意，請随時告知我。”

不論是為了蘇氏，還是為了木槿，花顔都想帶木槿離開這裡。

窗外飄起雪，她們偎在炭盆邊剪窗花。木槿手巧，剪出的喜鵲登梅活靈活現。花顔的胖鯉魚總缺尾巴。木槿抿了抿唇，忍着沒笑。

五更天離店時，花顔在琴轸上系了紅繩。木槿倚着窗，看那抹青衫消失在長街盡頭。案頭多了個錦盒，裡頭是城西小院的地契。她将凍僵的手伸進兔毛手籠，摸到夾層裡塞着的銀票。

晨光爬上琴弦時，木槿撥了首《竹枝詞》。曲至半阕，琴聲忽然摻進聲嗚咽。她低頭看，原是手籠裡的銀票被淚水打濕，墨迹在兔毛上暈出朵瘦梅。樓外不知誰家的頑童在唱："爆竹聲中一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