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臂上，指尖泛起一絲微弱的靈力，無聲無息地注入他的體内。

“你冷嗎？”她的聲音輕柔，“我們到了，你就在船上接應吧。那座野林更涼。”

顧绛的身體一僵，像是被她的觸碰拉回了現實。他的目光緩緩聚焦，落在她的臉上。

她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不堪，顧绛移開視線，喉嚨滾動了一下，“一起。”

船靠岸後，姜萊迅速跳下甲闆，腳步落在松軟的泥土上，顧绛緊随其後，生怕跟丢了她，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茂密的樹林。

很快，他們便找到了那群動物。它們見到姜萊，眼中頓時閃爍出興奮的光芒，紛紛圍攏過來，像是見到了久違的救星。

然而，當它們注意到姜萊身後的顧绛時，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眼中閃過畏懼。那隻火狐更是炸起了毛，但它并未發出任何敵意的嘶鳴，隻是靜靜地盯着顧绛，目光中帶着複雜情緒。

“别怕，是跟我一起的，來幫你們的。”

姜萊蹲下身，伸手輕輕撫摸着火狐的頭頂，

火狐擡起頭，“山……山靈……”

它的聲音再次傳入了姜萊的耳中。

難道自己真是什麼山靈神怪嗎？可她明明記得，體内的靈力是姜女士給予的靈石幻化而成的。或許，姜女士才是真正的山靈，而她，不過是繼承了這份力量的人罷了。

她的思緒被火狐的下一句話打斷。

“謝謝……您……山神……”

火狐的聲音依舊微弱，卻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虔誠，它朝顧绛垂下了頭，像是在表達某種敬意。

姜萊的心跳加快了幾分，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身後的男人。然而，男人臉上卻沒有任何詫異的神色，反而顯得異常平靜。

其實顧绛聽見了火狐開口說話，心中那股早已隐隐存在的疑慮再次開啟，似乎印證了他某些荒謬卻不可忽視的猜想。

姜萊的心中泛起一絲不安，但她迅速壓下情緒，低聲對動物們說道：“跟緊我。”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隻動物，确認它們的狀态後，轉身看向顧绛，“接下來，怎麼去孤島？”

她仔細觀察着顧绛的表情，試圖從他的反應中讀出些什麼。

然而，顧绛的臉色依舊淡然，姜萊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或許他并沒有聽到火狐開口，畢竟火狐的聲音很小，而顧绛剛才離她還有幾步距離。

“先上船。”

姜萊站在登船闆上，看着動物們一一進入存放貨物的下艙内，動作雖有些遲緩，卻井然有序。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無論是飛禽還是走獸，都自覺地跟在火狐身後，甚至連那隻唯一能稱為猛獸的老虎，也低下了頭，默默地跟随在隊伍的最後。

姜萊的目光在老虎身上停留片刻，這隻本該威風凜凜的猛獸，如今卻瘦骨嶙峋，皮毛黯淡無光，眼中雖仍有銳利的光芒，卻掩不住深處的疲憊與傷痛。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過去。

姜女士曾給她講過許多奇妙的故事，在靈山中，生靈能化作精怪，甚至幻化成人，看來那些都不隻是故事了。

姜萊的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泛起疑惑。

她與小姜居住的那座後山，總是讓她感到莫名滿足與安甯，每寸土，每縷風都在滋養體内靈力。那樣的地方，應該就是姜女士口中的靈山吧。

可皇居裡的那座山丘，那裡沒有靈氣，隻有壓抑與死寂。這些動物，顯然是從各處捕來的，它們的身上帶着不同的氣息。

所以，有人知道靈山的存在，也知道這些動物能化作精怪。

姜萊心中低喃，隐隐感到一陣不安。

如果這一切都是有意為之，那麼背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虐待它們，看它們在痛苦中掙紮？

看來，帶走的不僅是動物，還有一個謎。

姜萊朝顧绛說道，“你去上面的船艙休息吧，我和動物們待在下艙就好。等到了地方，我再帶它們出來。”

姜萊心想之前顧绛說過那處宅邸外人無人知曉，她最好也自覺遵守，剛好她也想跟那隻狐狸了解一下情況，沒等顧绛說話，她便自然的跟着動物走近艙内，關上了那道門。

顧绛沉默不語，緩緩走上舷梯。

船艙内，光線昏暗，隻有幾縷微弱的光從縫隙中透進來。動物們安靜地蜷縮在一起，像是等待回家的途中，眼中閃爍着期待與忐忑。

姜萊的目光落在火狐身上，它正坐在角落，火紅的皮毛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醒目。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我應該怎麼幫你們？”姜萊低聲問道。

火狐張了張嘴，聲音沙啞而斷續：“不同地方……華國……”

姜萊一怔，随即用華國語說道：“你們是從華國被擄來的？”

火狐的耳朵猛地豎起，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它立馬轉換為華國語，變得流暢了許多，聽音調，像是位老者的嗓音。

“山靈，您是華國人嗎？我們都是從華國不同的山林中來的，醒來時已經漂洋過海到了此處。”

姜萊的聲音不自覺低沉下去，壓着一股莫名的怒火。

“你們是被什麼人擄走的？還記得嗎？還有，是什麼人将你們關在那石屋裡，傷害你們？”

“是一群金發碧眼的人，他們來到華國，将我們擄走，獻給這裡的人。

火狐的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滿是恐懼。

“而傷害我們的人，是一個男人。我們看不見他的樣貌，但他的氣息，不像人類。”

金發碧眼的人，難道是英洋人？而那個“不像人類”的男人，又會是誰？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衣角，心中隐隐感到，自己正揭開一個遠比想象中更為可怕的謎團。

“不像人類，是什麼意思？”

火狐的目光變得恍惚，仿佛在回憶某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

“他的氣息，冰冷潮濕，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東西，不屬于這個世界。”

船艙外，船緩緩駛離岸邊，順着護城河的另一道河口，朝着孤島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