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交織的那一刻，他看見胡定生瞳孔漸漸渙散，卻強撐着最後一點意識朝自己搖了搖頭。

*

四肢砍斷，身首異處，即使沒有親身經曆那麼胡定生慘死的的場景，光是聽鐘元豐此刻的描述，越皎腦子裡都已經出現了一副恐怖的畫面。

一旁的華木青林霁同樣一臉不可思議。

沉默良久後，華木青開口問道：“胡定生死了之後，他的家人呢？”

鐘元豐垂眸道：“趙鎮長一開始想把胡叔獻祭給藥神，我和蘇木在鬼殼上做了手腳，說藥神不喜歡這個貢品，原以為這樣就能救胡叔一命，沒想到第二天就看到胡叔的屍體漂在河裡。胡嬸帶着小妹想偷偷跑出鎮去報官，被鎮長抓到後活活打死，至于小妹……”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我和蘇木本來趁亂救下了小妹，結果一個不注意她就不見了，我和蘇木找遍了整個鎮子，都沒找到她。”

林霁沉思片刻，想起那個暈倒在山門下姑娘，年紀倒是和胡小妹對的上，張口問道：“你說的胡小妹是不是鼻梁上有一顆紅痣。”

蘇木震驚地看過來：“你怎麼知道？”

果然是她！

林霁解釋道：“她想去報官，但誤打誤撞來到了滄瀾山。”

蘇木急忙追問：“小妹還好嗎？”

林霁歎息地搖搖頭：“她傷得太重，沒救過來，已經離世了。”

蘇木一怔，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越皎看着他的眼眶瞬間變得通紅，然後将頭别向一邊，輕輕擦拭着眼角的淚水。

華木青深深歎了口氣：“請節哀。”

蘇木的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僅僅片刻的功夫，他便恢複正常，沉聲道：“你們來明器店做什麼？現在所有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莫不是要問我們的罪？”

華木青輕聲道：“你們做的事情卻是很殘忍，但也事出有因，更何況我們也是官府，也沒資格問你們罪，這次過來，隻是想帶鐘元豐去祭壇和趙鎮長解釋清楚。”

“解釋？趙鎮長是什麼人你們已經知道了，他手段殘忍，元豐去了還能有命嗎？”蘇木冷笑道：“你們這些修道之人，隻以為大義淩然剛正不阿，到頭來還是幫着那些自私自利的畜生。”

“你别誤會。”華木青解釋道：“如今真相大白，這件事情誰對誰錯，我們已然得知，必定會秉公處理，不過現在趙鎮長扣押了我們的朋友，需要鐘元豐過去才肯放人。”

蘇木擋在鐘元豐面前：“反正元豐不能過去。”

華木青道：“放心，我向你保證，有我在，絕對不會讓鐘元豐有事。”

蘇木不相信，張嘴還要再說什麼，被鐘元豐拉住。

“好，我跟你們去祭壇。”

“元豐！”蘇木擔心的叫了一聲。

鐘元豐把蘇木拉開，朝他搖搖頭，而後目光看了越皎一眼，最後移到華木青臉上。

“我可以跟你們去祭壇，不過我現在的事情還沒做完，可能會稍微晚點，你們要是放心的話可以先走，我完事後自然會過去，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

鐘元豐頓了頓，繼續道：“也可在這兒等我。”

還有什麼事情沒做完，華木青心裡很清楚。

招魂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法術，殘毀雖然已經被鐘元豐引入鎖魂陣中，可數量衆多，光靠一個陣法根本壓制不住。

殘魂都帶有怨氣兇狠無比，若是讓他們跑出來後果不堪設想，鐘元豐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繼續施法讓那些殘魂平靜下來。

隻要不躁動，鎖魂陣就還能堅持。

華木青也深知此事嚴重性，點頭道：“好，我們先走，就不等你了。

這下換林霁擔心了：“師姐，你就不怕他跑了？”

“我相信他一定會說到做到。”華木青微微一笑，看向鐘元豐，問道：“對吧！”

回應她的是鐘元豐鄭重的點頭。

回祭壇的路上，路過一條小巷，巷尾是一座被烈火焚燒過的宅院，想來這就是胡定生口中所說的善嬰堂。

之前越皎也曾多次路過此地，隻是當時忙住尋找真相，沒空多留意這些，如今得知這宅子存在的真正緣由後，心中悲戚萬分。她立在巷口朝裡望去，一時間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華木青順着越皎的目光看過去，看見那扇被煙熏火燎過的大門之後，頓時反應過來，輕聲問道：“要進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