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内屋,一眼瞧見了垂頭坐在桌前的小鲛人。
她在小鲛人對面落座。
暮宛然手指揪緊衣角咬唇道:“是不是到了巫行城,我便沒了用處,仙師也就不要我了......”
褚逐青被問住了,她還沒開口,小鲛人先擡眸了,明亮好看的眸子裡盛滿了盈盈淚珠,瞧上一眼便讓人不忍。
“我......沒有地方能去了......”暮宛然眼睫上承不住淚水凝聚,緩緩滴落在她手背上。
褚逐青眸子一暗,“你家人呢?”
暮宛然搖頭顫聲道:“我被挖去鲛珠後,忘了很多事,連家在哪裡都不記得了......家人的樣子也慢慢模糊......”
據說鲛珠是鲛人最重要的,承載着靈力和記憶,生生被剜掉和性命相關的鲛珠,一定是很疼的吧。
她眼眸掠過不忍,“小鲛人,到了蜀州後,你便不要和我去巫行城了,在城中找個地方待下。”
暮宛然沒想到仙師要趕走她的心思,堅定如鐵,瞬間難受地不行,内心翻湧起酸澀,陣陣撲打在心髒上,疼得她幾乎呼吸補償,抓住桌角的指節都泛了白。
“我找到師姐後,就來找你,幫你一起找家人.......”褚逐青的後半句還沒說完,小鲛人已經撲到了自己懷裡嗚咽起來。
她不知所措地半張着手臂,“又怎麼了?”
暮宛然面帶淚痕地擡起頭來,盈盈淚光下是難掩的悸動,忽地探身極快地在她臉側落下輕如鴻毛的一吻,随後摟住她的脖頸埋首她懷中,不肯再擡頭。
一連串的動作讓褚逐青完全來不及反應。
小鲛人竟然又親了自己!而且是故意的!
她耳根騰地一下紅了!
“放手!”
“不要......”
“我要生氣了!”
“......也不要......”
她頭疼了,小鲛人明顯是知道她的脾性了!
都有恃無恐了!
褚逐青隻能故技重施,“明日就要去蜀州了,你要是不學玉符箓的法術,我就把你留在這裡!”
暮宛然不情不願地自她懷裡坐起來。
褚逐青在散修的儲物袋中摸出三塊中品靈石,交到了小鲛人的右掌,自己則把右手放在了她的左手中,“稍後我會親自教你用靈石開啟神識進入玉符箓,靈石有限,小鲛人你要用心。”
暮宛然感受來自褚逐青掌心的溫熱,差點心馳神搖,遽然聽到褚逐青的囑咐,連忙集中精神,“好。”
像暮宛然這類曾經有過修為的妖,不同于毫無靈根的凡人,他們的靈台仍在,不過沒了妖丹或者鲛珠是無法開啟。
如果用靈石注入身體,再由結丹期的大能搭把手,往後便能通過靈石開啟神識,閱遍玉珏中藏有的經卷,輔助修煉。
來自靈石的源源不斷靈力若流水注入小鲛人體内,褚逐青的神識能清晰看到小鲛人殘破的經脈,流水完全滋潤不了一點。
眼見流水一般的靈力要消散,褚逐青即刻耗損元神,替小鲛人固本,慢慢地引導她牽引靈力來到靈台,緩緩開啟塵封的神識。
澎湃的靈力沖刷着靈台,直至重啟神識。
暮宛然眼前的黢黑驟然間散開,柔和的白光籠住了她,一擡眸便能清晰見到來自玉簡中的文字漂浮在半空中,她遊走其中,說不出的訝然驚喜。
替人重啟靈台神識,極其耗損元神。
褚逐青臉色蒼白,見小鲛人已經能自主操縱神識,她緩緩地撤了手,疲倦地晃蕩到了床榻前,一頭栽了下去。
半個時辰後,暮宛然緩緩地睜開了眼。
玉簡中六卷修煉功法,已經全被她神識讀取了。
裡面的文字盡數消散,成了毫無作用的一枚玉簡。
她低眸輕拂過玉簡,小心地放到了口袋中。
“仙師!”她轉頭見到半躺在床榻上的褚逐青,一下失了神,慌亂地跑了過去。
褚逐青被喊得迷糊應了聲,疲倦地睜不開眼胡亂道:“嗯......你自己慢慢去寫符,我好困啊......”
她再不通修煉,也明白過來,褚逐青是為了她開啟神識才累成這樣,蒼白的臉頰看得她心疼極了。
将褚逐青扶到床榻上後,又替她蓋好被褥。
睡夢中的褚逐青安靜從容,五官也柔和了不少。
她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擦過仙師的臉。
仙師似乎是感受到了,微微蹙起了眉,胡亂地往臉上抓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指。
她心尖一顫,眸子内的水光也跟着亂動。
就像那晚堵住仙師的嘴一般,她悄然附身下去,輕輕地親上她的唇,覆上的一霎,她臉又滾熱了。
像是生怕被仙師發現,她極快地坐直了身子。
隻要能一直陪在仙師身邊,她什麼都願意的。
自從修仙後,褚逐青很長時間沒有那麼累過了。
她睜開沉沉的眼皮,迷迷糊糊地掀開被褥坐了起來。
等到瞥見一線晨光,她蓦地驚醒了!
她這是睡了多長時間啊!
“仙師你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