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青霜絮絮叨叨又說了許多話,裴旖沉沉望着窗外,出神想着自己的心事。
長公主很快會再次對她下手,眼下太子已經離京,她暫時是用不上他的人了,但是他的身份,或許還可以借她一用。
她的視線隔着院子的花叢望向遠處的天際,雲影層層疊疊,沉甸甸好似壓在心頭一般,陰郁得化不開。
許久,她收起目光,沉靜開口:“明日,去一趟東宮。”
*
夜深露重,一行甲胄鮮明的兵馬正在有序行進。
山間的道路崎岖而狹長,路的兩邊都是密林,枝葉錯綜交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隐蔽而幽深。
蓦地,風動林間,枝葉搖曳間,似有暗流湧動。頃刻間,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自林間竄出,皆是刺客裝扮,每一個都眼神淩厲,手持利刃閃爍着寒光。徐謹行拔出腰間的劍,沉聲命令:“護駕!”
侍衛迅速形成一道人牆圍住了隊伍正中的華貴馬車,一時之間刀劍相撞,金鐵交鳴之聲此起彼伏,猶如狂風驟雨般激烈,混亂之中,一名刺客從樹上一躍而下,猛地劈開馬車的簾幕,卻發現車廂内竟空無一人。
他眉目一鎖,意識到中計,低低呼了聲:“不好!”
一聲短促的口哨響起,其他的刺客聽到聲音,全都迅速收了兵刃,正欲後撤之時,黑色的短劍宛如驟起的雨幕般從四面八方向他們襲來。
那短箭的速度實在太快,一半的刺客來不及反應,中箭後立刻毒發倒地身亡,另一半的人提刀險險擋住了這一波攻擊,但還不等他們喘一口氣,緊接着十來個暗衛從天而降,使的全都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奇形怪狀的兵器,招招狠戾緻命。
他們無從破局,隻能勉強招架着對方碾壓式的攻擊,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數十名刺客就隻剩下為首的一個活口。他被暗衛緊逼着狼狽後退,突然從袖口裡翻出把匕首,揚手猛地插進自己的脖子,刀刃從前喉筆直穿透後頸,瞬時鮮血四濺,高大身軀撲通一聲向後栽了下去。
阿卯靠在刀上頗為可惜地啧了聲,但沒辦法,誰叫他們殿下聲名在外,吓得最近前來刺殺的人都不敢搞飲毒自盡那一套了,一個個自刎起來的手段幹淨又利索,一點活氣兒都不帶給自己留的。
她俯身從刺客手上抽走了匕首,轉身快步走向人群,将匕首呈了上去。
晏綏騎在馬上瞟了一眼,峻冷臉上面無表情,仿佛眼前的狀況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不是璟王的人。”
同一時刻,上京,璟王府。
“都安排好了?”
男人的聲音溫潤如玉,一如他的面龐俊朗軒昂。他看起來約有三十多歲,身着一身青白色的錦袍,長身玉立,氣度翩翩,月光映照下,清朗得宛若九天之上的谪仙,可惜這樣一位清風霁月的人,卻雙腿殘廢,坐在一輛精美華貴的輿車上。
回話的是個身材纖細的年輕女子:“屬下遵照殿下的吩咐,人證物證均已安排妥當。”
璟王嗯了一聲,腔調涼薄慵懶:“此事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她竟神不知鬼不覺與東宮搭上了關系,是本王小瞧她了。”
“郡——”
女子頓住聲音,而後又低聲道,“裴姑娘畢竟年輕貌美,太子若是一時起了憐香惜玉之心,也是有可能的。”
璟王哂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憐香惜玉?”
他逗弄着籠子裡的鹦鹉,聲音悠悠道,“本王這個侄子,與本王的好皇兄一樣,是斷不可能憐香惜玉的。他肯幫她,想來也是與本王一樣,打算利用她罷了。”
女子謹慎揣測着:“屬下擔心,太子會不會是察覺到裴姑娘的身份有異了?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了,真正的郡主另有其人?”
璟王眉目間閃過一瞬陰戾,還未等回話,廳外一個侍衛快步走了進來,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什麼,他聽後臉色瞬間更加冷冽:“你說什麼?”
侍衛低着頭,沉聲重複道:“長陵姜家的人剛剛傳來消息,郡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