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聽望潮這麼說，張美穗将信将疑，她打量着面前兩人，雖然失敗了，可之前那些架勢也算是有模有樣，況且其他公司也同樣失敗了，既然是免費，那麼何不讓他們再試一回？

“失敗免費？”

“免費！”

張美穗皺着眉同意：“那行，就讓你們再試試。”

針頭再次刺入望潮手臂，殷紅血液順着導管流出，棉簽草草按壓止血，望潮深呼吸，閉目盤坐。

艾拉在旁混合p液，張美穗已對他們不抱期望，靠在不遠處的桌沿，帶上虛拟機眼鏡看電視劇。

片刻之後，望潮平靜起身。

他重複此前步驟，掐訣念咒，敕筆敕紙，過香蓋印。

“……上張天羅，下布地綱。敢有不順，收付魁罡……”

不知什麼時候起，室内微風驟起，張美穗也覺察到了這一變化，連忙摘下眼鏡，又是驚訝又是期待——難道真的成功了！？

“……急急如律令！”

黃箓再次“啪”的貼在眼鏡上，兩人緊盯着望潮，等待最後的結果。

毫無動靜。

張美穗深深歎氣，撇過腦袋，放下手中眼鏡，準備當即把兩人趕走——這麼多公司都失敗了，這麼一家小公司，不管再試多少次，肯定也沒法召喚查斯。而且她的錢也用光了，看來隻能放棄。

艾拉倒是氣定神閑，畢竟交不上房租要被賣去當鴨的也不是她。

望潮卻不動。

他閉上眼——

刹那，黃箓被不知名的力量吹飛，在空中盤旋！

張美穗驚住了，手中眼鏡摔在地上，一聲脆響。

居然——居然成功了嗎！？

望潮猛地擡頭睜眼，蔚藍的眼珠直勾勾盯着符箓，像是失去神智，整張臉冷漠得像石像，竟有些吓人。張美穗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後腰撞在桌角，生疼。

張美穗看不見查斯，然而在望潮的世界裡，幾不可見的白光閃爍，腦中傳來時斷時續的微弱信号。

“是……美穗……嗎？”

“是她。她想問第二次招魂後，你和她說了什麼？”

“……不要再……我了……”

“什麼？”

“再來找……了”

不要再來找我了。

望潮手指比劃，艾拉轉譯，對張美穗道：“查斯那次說不要再來找我了。”

張美穗嘴唇微顫，幾乎喘不過氣。

——望潮真的找到查斯了。

其實她早就猜到查斯想要說什麼，也知道查斯為什麼要自殺，可她就要親耳聽到，倔強的就像年輕時——她從來都沒變過。

張美穗一旦做了決定，誰都不能改變。

她違背了成為主持人的規劃，選擇醫療行業，畢業後又拒絕家人的安排，進入公立醫院當醫生。她與同樣是醫生的查斯相遇，為此拒絕家族聯姻，強硬地與查斯在一起。女兒得知了她一直在招魂的行為，也多次勸阻，讓她放下執念。

“你的養老金密碼是多少？”

“……是共有賬号……”

望潮打出手勢，艾拉對張美穗道：“是共有賬号。”

比起手續複雜的遺産繼承，共有賬号能夠在48h内轉移，隻要經過預先設置的身份确認。

張美穗一直沒有辦理遺産繼承，也沒有動查斯的賬戶。他們的錢從來都是分開的，家庭支出放在獨立賬目，尊重對方經濟的自由——也因此，她堅持要讓查斯知道，讓查斯告訴她，養老金賬戶的密碼，這是她做人的堅持。

這也一直是她對外的理由。

其實她隻是……隻是想找個借口和他多聊聊……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告訴他……”

張美穗咬着牙：“我活得可開心了，用他的錢買了仿生帥哥，有他陪着天天樂呵着呢。”

“那……很好……”

查斯似乎笑了笑，“我的花……記得澆水……我也該走了……”

黃箓霎時失去了力量，悠悠從天花闆飄下，打着轉。望潮一激靈，抖了抖身子，使勁搖晃腦袋，暈暈乎乎地在原地踉跄打轉，像喝醉了酒似的。

張美穗呆呆站在原地，看黃紙落地，這才反應過來。她猛地沖向黃紙，想拿起它，卻落了空。黃紙被她帶起的風吹得晃蕩，左飄右飄，就是不落在她手上。

望潮還暈乎着，呆呆傻傻，伸手就去抓黃紙，結果自個被自個兒絆倒，哐當摔了個大馬趴。

艾拉被他這副傻樣逗樂，百看不厭，邊捂嘴偷笑邊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