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辭放出仙咒尋音，他們追着這一道環繞宮殿的聲音不斷深入。

冷月覺得此地簡直像是一個惡夢，他們在無數玩偶中間奔跑，穿過無數道宮門，怎麼都跑不到盡頭。可是那飄渺的歌聲的确越來越清晰，他們正在靠近趙頌璟。

曙光仿佛即将到來，直到鬼王的敕令驟然在冷月心頭震蕩。

一定是原辭使用仙力，被鬼王察覺了。冷月讓原辭停掉仙咒，她憑耳力去辨别聲音方位。

“你們、是誰……”窗台、宮燈、懸梁上……所有的玩偶都蘇醒了。它們用趙頌璟的聲音，質問冷月與原辭。

“蠢貨才會回答。”冷月在原辭開口之前，二話不說數箭起發，将擋路的玩偶全部燒毀。影弓上的鬼火完全聽從冷月的命令，燒幹淨玩偶便立即熄滅。再往深處，冷月看見前方的宮門正在閉合。

她心一橫，将原辭拽到自己背上，咬破舌尖，驟然踏地飛馳而出。她快得像一道紫色閃電，次次擦着宮門縫隙進入。宮殿内凝固的風在他們耳邊呼嘯，玩偶們的眼神都追不上冷月。

還好原辭消瘦，還好冷月在天牢未受酷刑，還好在鬼王抵達之前，他們找到了趙頌璟。

冷月一個急刹，拼盡全力将原辭甩出，抛進了最後一道宮門内。

宮門閉合，原辭落在一座戲台前。

那是座白玉打造的戲台，黃金建造了四面的台階。可是戲台上沒有任何砌末，隻懸浮着一隻巴掌大小的紅繩秋千，十七歲的趙頌璟孤零零坐在秋千上，像隻乖順的夜莺，唱着沒有開頭結尾的歌。

原辭仿佛看見更小時候的趙頌璟，坐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為換一條小黃魚，唱到喉嚨沙啞。原辭問，你不害怕嗎？她說不會呀，原辭會來接我的。

此時此刻，原辭泫然欲泣。

“你是來接我的嗎？”秋千上的玩偶緊緊絞着手指，羞怯地問。

***

冷月尚且撐在地上喘息時，宮門再次開啟。一隻玩偶坐在原辭肩膀上，朝冷月小聲說：“謝謝你們。”

原辭此刻簡直像是吃了大補丸一樣容光煥發，他彎起笑眼，道：“頌璟會開這裡的門，是不是？頌璟好聰明。”

玩偶腼腆地絞手指，像極了趙頌璟被誇贊的時候。她用力點頭，擡起手，指向下一座大門。他們一路走，一路銷毀在宮殿裡跳來跳去，想要阻攔他們的玩偶。冷月的影弓毫不留情，原辭找到真趙頌璟後，怕鬼王再拿那些玩偶做什麼，也不再手軟。玩偶幾乎被他們全部銷毀殆盡。

他們走得很快，沿途的景觀又漸漸變大。大門前的狻猊像巨人一般擋在他們面前，發出獅吼。小玩偶聽見吼聲，便躲進了原辭的衣袖裡。她說，每次都是到這裡。

原辭解釋給冷月說，頌璟每次逃跑都是被狻猊攔在這裡。

冷月拉弓瞄準狻猊的眼睛，道：“收收你的喜色，我們說不準也被困在這。”

原辭按下冷月的手，道：“這是鬼王的地盤，我們太渺小了。沒用的。”

“那你有辦法？”冷月挑眉問。

原辭立即點頭，“有啊。先前不知情況，怕傷及頌璟，所以沒有動真格。”

意思冷月拼上老命，原辭還在這保留實力？“那你上。”冷月立即收弓後退。

原辭拍了拍衣袖，讓趙頌璟别怕。“天地方寸，聽我之宣。”他念出仙咒，問天劍從虛空中浮現，漸漸變大、大到與狻猊同高。

兩隻狻猊拍向問天劍，卻被神光反傷，問天劍純淨污垢的光芒甚至将他們照得睜不開眼。

冷月真是白擔心了。她忘了在這世間還有中央元聖仙尊留下的一柄劍可與鬼王較量。

“走。”原辭抓住冷月的肩，帶她一躍飛出這一朵曼陀羅花。在他們從花中脫身時，一道黑影突兀出現，攔在他們面前。“閣下何故不請自來，拐騙吾的摯友？”他似文弱書生，彬彬有禮。

原辭與冷月都感受不到他身上的鬼氣，這是最可怕的事情。

三千年來，鬼王第一次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