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副總神情尴尬地看過來時,鄧綏并沒有表露出生氣,她微微一笑,朝面前的男人伸出右手,“嶼白,好久不久。”
何嶼白下意識尋聲望過去,兩人頓時四目相對,望着她平靜的眼眸,他纖長的眼睫眨動地厲害,漂亮的眼眸裡逐漸聚起一片紅暈,某些情緒似乎就要從裡面噴湧而出,連身體仿佛都在輕輕顫抖着。
下一秒,他就偏過了頭,想極力克制住自己,步入社會幾年,他早已脫胎換骨,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此時卻一朝回到了大學時。
時青泓與文皓就站在何嶼白旁邊,敏銳察覺到他的異樣,心中擔憂不已。
考慮着此時的場面,時青泓當即給文皓遞了一個眼色,随後向前邁了一步,有意無意地擋在何嶼白的前面。
他伸手握住鄧綏,面上含笑道∶“阿綏,歡迎回來。”
文皓連聲附和着∶“是啊,是啊,歡迎回來。話說我們都有很長時間沒見了。”
“那過了這段時間,我請大家聚一聚,文皓你可一定要來啊。”鄧綏微微搖了搖頭,神情自若地收回手,爾後舉了舉手中的文件,“好了,現在是工作時間,就不耽誤大家了,我們先談正事。”
聽到工作,林副總收斂了眼中的異色,繼續談笑風生∶“鄧工,我們坐下來談吧,何總——”
不等他說完,何嶼白先聲音沙啞地開口∶“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先失陪了。”
說罷,他微微颔首,沒有再看任何人,徑直離開了會議室。
“呵、呵呵,你們忙,我這個閑人也先走了。”文皓笑着說完,随後也無法顧及太多,步履匆匆地跟了出去。
眨眼間,會議室裡就少了兩個人,方才有所緩和的氣氛又變得微妙起來。
說起來,今天來開會的人員也不少,然而除了鄧綏這個當事人外,知情者就剩下了時青泓。
鄧綏一方的随從人員不必多說,都是出國後才認識的同事,對于鄧綏在國内的舊事一無所知。
而何嶼白的公司裡,知曉他與鄧綏往事的人并不少,然而今日參會的人員,包括林副總在内的幾位高層,卻都是這兩年從外面聘請回來的,因而從沒有聽說過那段往事。
他們面面相觑,對面前發生的事情茫然又不解,但都是工作多年的人精,察言觀色能力很強,敏銳察覺到了何總和鄧工是舊識,而且關系有些不同尋常。
沒有人多嘴問些什麼,由林副總帶頭說了幾句場面話後,默契地接過了這茬,雙方依次落坐,神情肅然,重新拾起了工作時的态度。
時青泓歎息之餘,腳步一轉,跟着其他人坐回了位置上。
——何嶼白走了,他怎麼也得留下來主持大局。
……
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直至中午才結束,由于雙方都比較有誠意,合作的項目談的還算順利,然而因為會議前的那一幕,奇怪的氛圍卻一直揮之不去,氣氛都沉悶許多。
會議結束後,公司高層将鄧綏一行人送到公司樓前,雙方握手道别,林副總見時青泓沒有挽留的意思,隻得自己開口邀請∶“鄧工,周工,不知幾位中午可有時間?”
——正是飯點,很快又會有合作,邀請對方吃頓飯,也是應有之義。
鄧綏彎起唇角,委婉謝絕了他的好意。
“我相信,接下來還有很多機會和大家見面,等合作達成後,這頓飯再吃也不遲,今日就先不打擾了。”
這個時候,正好是公司員工午休吃飯的時間,周圍可謂是人來人往,雖然員工們看見領導們站在這邊,都謹慎地遠離了這片區域,鄧綏仍然可以聽到周圍細微地說話聲,以及若隐若現的目光。
不欲多留,正打算告辭離開,她卻敏銳地聽到一個名字,緩緩側身,目光順着那個方向随意一掃,在一個衣着簡單的女孩前頓住。
固然有三五個女孩都在那個方向,直覺卻告訴她,這個女孩才是‘于萦’。
——于萦,是劇情裡女主的名字。
視線緩緩上移,在那張清秀可人的面容多停留了一秒後,沒有再多看,就帶着身後的團隊往離開了。
……
目送着鄧綏逐漸消失的背影,時青泓與林副總他們分道揚镳,他并沒有吃飯的心情,而是去了總裁辦公室,不出意外,何嶼白與文皓此時應該在那裡。
果不其然,他開門進去時,文皓正坐在沙發上滔滔不絕地說些什麼,瞅見他後話語止住,緊接着一陣擠眉弄眼。
時青泓嫌棄地撇開眼,随後看向一旁以手撐着額頭,讓人看不清神情的何嶼白。
他走了過去,知道文皓肯定把該說的話都說過了,再勸反而過猶不及,隻捏了捏何嶼白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怎樣,鄧綏回國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
從會議室出來後,何嶼白回到辦公室,就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沒再說過一句話,文皓在他的耳邊喋喋不休,也沒有心思去聽。
他整個人都感覺亂糟糟的,心裡面的情緒連自己也無法分辨了,頭腦也失去了往日的靈活,變得遲鈍麻木。
聽了這話,垂在桌子下的左手,修剪整齊的指甲瞬間掐進了肉裡,感受着那股疼痛感,何嶼白微微清醒過來,眼睛通紅着,淚水順勢流了下來。
下一秒,他的手掌微動,遮擋住自己半張臉,冷不丁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