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凝望着窗外碧波蕩漾的河面,漫不經心地想着,當時學姐站在會議室裡侃侃而談,何嶼白看她的目光仿佛比這湖上春水還要動人三分。
看似波瀾不驚,平靜如潭水,裡面卻蘊藏着巨大的漩渦,飽含着依賴、信任、仰望、愛慕。
就是她這樣對于感情不太敏感的人,都為那裡面的情愫而深受觸動。
……
工作人員正在收拾相關采訪設備,王女士與幾人握手道别∶“那就先這樣,管副總,采訪的樣稿出來後,我會第一時間聯系你。”
管彤笑着回握∶“辛苦您了,中午有時間一起吃個便飯嗎?”
王女士也跟着笑了笑∶“不了,回去還要抓緊時間趕稿,後續也還有很多工作。”
何嶼白在采訪結束後,去外面接了個電話,爾後似乎有什麼事情,急匆匆地離開了。
鄧綏與管彤送走王女士與她的同事後,宴客廳内就隻餘下她們兩個人。
管彤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今天整個上午她都沒有什麼閑暇時間,現在實在是有些渴了。
鄧綏伫立在窗邊,手裡也端着一杯水,食指摩挲着玻璃杯,神情遊離,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又像是單純地眺望外面。
感覺胃部有些不舒服,她不着痕迹地擡手在絞痛的位置按了按,随即跟酒店工作人員訂了兩份餐。
前些年一個人在國外,她沒有太在意自己的身體,奔波勞碌,又不注意飲食,整日對付着吃,即使後來察覺收斂了許多,沒有産生太嚴重的疾病,卻終歸留下了一些後遺症。
管彤注意到她的動作,投來關懷的目光。
鄧綏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解釋什麼,她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臂,舉起水杯飲了一口,思襯片刻開口∶“小彤,我記得徐言灼也在諸天影視上班,你最近見到過他嗎?”
管彤凝眉沉思,良久才反應過來徐言灼是何人,但腦海裡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她不解其意∶“我經常出差在外,也隻是在公司偶然見過兩面,你怎麼突然問起他?”
鄧綏似不經意般說起∶“沒什麼,隻是剛才在酒店裡碰到,發覺他性格變化了不少。”
“是嗎?”管彤仔細想了一想,有些不确定地說∶“在我的印象裡,他是個很樂觀開朗的大男孩,若說有什麼變化,這我倒是沒有注意過。”
鄧綏淡淡莞爾∶“可能是變得成熟了,畢竟人都是不斷在成長。”
聽她的語氣,鄧綏就知道兩人不甚熟悉,趁着服務員端着餐具過來之際,适時轉移了話題。
但心裡仍然覺得不太對勁,腦海裡閃過一些模糊的念頭,轉瞬卻又都壓了下來,那些畢竟都是她的猜測,無憑無據,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
鄧綏胃口不大,吃得也并不多,然而用過餐後原本有些蒼白透明的面色卻逐漸紅潤起來。
飯後,鄧綏原本打算回自己的工作室,管彤卻以商定後續宣傳計劃為由,邀請她一起去了諸天影視。
樓下還停了一輛商務用車,是管彤平日所用,兩人出了酒店後,管彤先拉開車門上車,而鄧綏則坐在了後排靠右的位置,前面的司機見兩人坐好,車子緩緩啟動,行駛在寬闊大道上。
海悅大酒店距離諸天影視大約四十分鐘的車程,鄧綏上車後就感覺有些疲憊,邃阖起眼眸閉目養神,待她再睜開眼睛時,轎車已經靠近市中心的繁華地帶,很快一座宏偉的建築就出現在她的視線内,正是諸天影視辦公的大廈。
因為是跟管彤同行,兩人刷卡進了大廈後徑直坐電梯到了十五層,那裡是宣傳部的所在,管彤的辦公室也在其中。
管彤拿出拟訂的宣傳計劃給鄧綏看,打算與她商讨修改的部分,正在這時,時青泓輕敲了下房門,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們?”
管彤有些稀奇地看着他∶“時哥,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時青泓笑∶“今天宣介會這麼重要,我當然要過來一趟,一切還順利吧?”
“很順利。”管彤正欲再說些什麼,便被外面的一個同事喊走了。
時青泓瞥了一眼她忙碌的背影,走到鄧綏面前,提了一把椅子坐下。
“正好阿綏你也在,我就不另外打電話通知了,你知道的,明天是我生日,文皓的意思是趁着這個機會咱們這些老朋友聚一聚,我想着确實很久沒有聚到過一起了,就同意了,地點定在我家。”
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頓,問出了自己的來意∶“阿綏你明天晚上有時間嗎?”
鄧綏當即點頭應了下來∶“當然有,放心,我一定準時到。”
時青泓見目的達成,面上的笑容更盛,挪揄道∶“那就說定了,你明天怎麼去,用不用我幫你找個司機啊?”
鄧綏面色不變,斜了他幾眼。
“不用了。”
話音剛落,正好管彤交代完下屬進來,她掩上門後,邊朝裡走,邊抱怨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辦公室外人來人往,去茶水間的員工也是一波又一波,我剛才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感覺自己好像是隻被人觀賞的猴子。”
若是有人路過也就罷了,最讓她覺得奇怪的就是,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投來一抹說不出來意味的目光。
她不明所以,卻又感覺如芒在背。
時青泓松了松領帶,随口說道∶“八卦是人的天性,倒沒有稀奇的。”
他顯然是知道什麼,管彤面露疑惑,看向一旁的鄧綏,而鄧綏笑而不語,并不作聲,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所以然來,隻得追問道∶“什麼八卦?我有什麼八卦,怎麼自己不知道,你們卻都知道了?”
時青泓挑起眉梢,見管彤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饒有趣味地笑∶“今天宣介會你和鄧綏幾乎形影不離,剛才還一起回了公司,一個是何總的前女友,一個是何總念念不忘的初戀,你們二人走在一塊兒,還相談甚歡,不引人矚目才怪。”
别問他沒有在現場是怎麼知道的,他來的路上碰到了林鐘,林鐘和他讨論起這件事,甚至想要從他這裡知道一些内情呢。
鄧綏神色平靜,顯然早就知道答案。
管彤眼神呆滞了一瞬,後知後覺般恍然大悟,幽幽歎了一口氣。
是哦,原來她還是何嶼白的前女友,若她不是當事人,恐怕也覺得這樣很奇怪。
她皺起眉,卻發現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
工作枯燥乏味,員工們閑暇的時候想要放松片刻,聊些家常也無可厚非,而公司的作風是,隻要不耽誤公事,一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有次下樓去十三層的電影部門,意外聽到其他人在聊八卦,當時都聽得津津有味,隻是沒想到這次換自己成為了主角。
這件事情她都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為什麼其他人記得這麼清楚!?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當時她為什麼要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軟!
管彤看向鄧綏,神情複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哀歎一聲。
鄧綏不解其意,挑眉看過去,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何嶼白那邊有沒有宣布她不清楚,但管彤可是發過朋友圈的,她當時還以為是兩人在一起工作,彼此朝夕相處久了,感情發生了轉變。
雖然回國後這些日子,她感覺到自己對何嶼白的态度有所不同,卻也不覺得何嶼白與管彤談過戀愛有什麼,畢竟當初她和何嶼白已經分手,之後和誰在一起也都是他的自由。
但看管彤的神情,既沒有愛,也沒有恨,仿佛很嫌棄的樣子,而一旁的時青泓笑容裡滿是幸災樂禍。
她遲疑地開口∶“青泓,你怎麼這種表情?這其中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管彤對時青泓怒目而視,時青泓此時笑容微斂,輕咳一聲∶“哦,我隻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有些情不自禁,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