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摔得還有點暈,她坐在原地晃晃腦袋,窗外剛好閃過一道驚雷,煞白的閃電光掠過牢房牆影,激起景姚前世的回憶。
晉王叛軍殺進東宮時,也是伴着這樣的雷聲。
直到現在她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有死還回到了十七歲。剛剛一時間發生太多事,她都沒來得及多想。
現在她真怕這一切隻是自己臨死前彌留之際的幻想,怕再醒過來會看見司裴倒在血泊裡的樣子。
“啊……”
心口一陣刺痛,景姚下意識伸手按住。
那感覺,就像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進去,景姚恍然發現痛的正是前世她自戕時匕首插進去的地方。
這是什麼?
老天爺的提醒嗎?
景姚用力拍拍自己兩邊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
這時候距離臨王造反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司裴體内的毒也還沒有發作……不過回來的時機怎麼不能再往前一點點,這樣她就不至于再捅司裴一次,也不用被太後抓到大牢裡。
景姚癱在牆邊,腦子裡反複浮現司裴昏迷前緊緊盯着她的那雙眼睛。瘋狂,癡迷還帶着幾分戀眷。
差點忘了,前世今生她最難對付的人隻有一個,太子司裴。
她現在最大的訴求就是活下去,最好能找到全家慘死的原因。那要想活命,兩條路。最好的路自然是離開司裴,逃到宮外。但她用前一世的經驗得出來這條路不通,司裴決不可能放她走,前世她跑了多少次都被抓回來了。
那就隻剩最後一條路……既然逃不出司裴手掌心,那就不逃了。
她這回安安心心地待在司裴身邊。
景姚已經大徹大悟了。
反正怎麼做都沒用,那就索性什麼都不做。
事情都想明白了,景姚倒頭就睡。
景姚雖然性格不太好但真不能算嬌蠻大小姐脾氣,相反因為小時候常常寄人籬下能忍得很,這大牢裡草鋪的席子她都能湊合湊合躺着睡了。
寅時一刻月光照地,诏獄裡被霜色鋪滿煞白一地。四周寂靜,一黑衣男子蹑手蹑腳地繞過熟睡的看守,順手拿走了鑰匙。
看着熟睡的景姚,黑衣男小心翼翼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目标直往景姚脖子去。
“叮”的一聲細響,尖銳金屬碰撞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刀柄墜地撞擊的聲響卻不小。
景姚睡得不深,聞聲立即爬了起來:“誰!”
她蜷縮成一團,死死盯着面前站得僵直的黑衣男子。他定在原地一動不動,高大的身體就擋在景姚面前,一言不發頗為駭人。
“你……你……”還沒等她顫顫巍巍地問出下一句話,那人已經撲通一聲直直倒在了地上。月光穿過小窗照了進來,正好照在他臉上。
男人兩眼瞪得像銅鈴一般,嘴角還在不斷溢出鮮血,顯然是死了。
景姚顫抖着伸腿踢了踢男人,結果真的毫無反應。
見過上一世血流成河的場面,景姚這會兒連叫都叫不出,麻木地縮回腳抱緊了自己。
景姚不傻,這人是來殺她的。
但他現在死了,那就代表這裡有人還在保護她。
“出來吧。”景姚面無表情地擦去眼淚,果不其然話音未落就有另外三個黑衣人卸開小窗的欄杆翻了進來。
“景娘子。”
暗衛們單膝跪地行禮,低聲道:“屬下辦事不力,驚着娘子了。”
景姚不用看衣服細節也知道這是司裴安排來保護她的人。
景姚淡淡:“把屍體處理掉吧。”
她看着就有點反胃。
“是。”
後面兩個暗衛立即把人擡了出去,留下剛剛回話的那個暗衛彙報。
“是太後派來的人。”
“嗯。”
景姚看上去并不意外,事實上她雖然想過太後會弄死她,就是沒想到會這麼急。
“他醒了嗎?”
“殿下還未蘇醒。”暗衛垂首,“但娘子放心,屬下會全力保護您的安全。”
其實前世景姚也知道她身邊一直有司裴安排的暗衛,畢竟想害她的人隻多不少。司裴偏要寵愛讓她成為衆矢之的,自然也要保障她安全無憂。
“我捅了司裴,你們就不怕我是真的要殺你們主子?”景姚想到這兒難免覺得奇怪,“你們不是司裴的暗衛嗎。”
暗衛搖頭:“屬下和剩餘十三個弟兄是您的暗衛。我們是太子殿下的死士,他的命令是要我們至死都保護您,我們就不會違背自己的職責。”
“就算我真的殺了司裴?”
“太子說過,就算您殺了他,我們也依舊是您的暗衛。”
“……他可真是個瘋子。”
景姚喃喃自語,經此一役她對司裴的瘋勁兒有了全新的認識。連這個可能性他都考慮到了。
處理完殺手的兩個暗衛回來了,伏在男人耳邊說了幾句話,那暗衛再次俯首:“景娘子,左将軍正在過來的路上。”
左…将軍……左元武?他來幹什麼?
景姚絞盡腦汁,終于想起自己忘記什麼事了。
前世她逃出宮的時候,在外宮門接應她的就是骠騎将軍左元武!
他應該是等了自己大半個晚上……
說曹操曹操到,景姚剛回過神左元武就已經氣喘籲籲地沖進來了。
“大小姐!”
“诶诶!你們是什麼……”
看守“人”字還沒吐出來就已經被左元武的部下擡手敲暈了。
左元武幹脆利落地跪在景姚面前:“大小姐!我來遲了!咱們現在就走吧!”
景姚驟然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