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裴聞言面色一怔,下意識去看景姚的反應。
後者也沒想到司珏忽然問起這個,雖然外頭人風言風語傳得很熱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朝太子獨獨偏愛景家女,但因着兩人一直都沒有真正定下婚事成親,自然算不得有名分。
既然沒有成親,怎麼有叫皇嫂的道理。
景姚也沒想過要聽司珏叫她這個,毫不猶豫地回答:“臨王殿下若還願意,當然可以繼續稱我這個罪臣女為表姐。”
“有何不可呢,令伊表姐。表姐也不必稱我殿下,還是同以往一樣叫我子安吧。”司珏面帶微笑,眼神看向同樣凝視着他還隐隐帶着怒氣的司裴。司珏也不懼他,笑意反而更加張揚,似乎在諷刺他的無能。
看吧,他這個無所不能的皇兄就算一廂情願地把人圈在手心裡這麼多年,不也照樣得不到她。
司珏笑意不達眼底,顯露幾分挑釁意味。
司裴眉頭微蹙,扭過頭和景姚對上視線。
“怎麼了?”
景姚一副狀況外的模樣,好像不太明白司裴在緊張什麼。
“你……”
司裴剛想開口,糾結過後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
景姚一陣疑惑,心說他是不是又犯病了,怎麼說話都支支吾吾的。
司珏看着兩個人的交流和司裴躊躇的神色,以為自己猜對了。看來司裴這家夥也不過如此,一心隻想把景令伊騙到手裡,現如今被他出言刺痛,心裡肯定着急了。
哼。
司珏冷笑着掃視兩人,卻在看到景姚主動關心司裴時不自覺氣到嘴角抽搐。
他們二人的關系何時如此親密?
司裴确實内心焦急憂慮,但他所擔憂的卻不是司珏期盼的那般。
他根本不在乎景姚願不願意嫁與他,她如今還能陪在自己身邊他已經很滿意了,自己不敢再奢望更多。
司裴唯一害怕的,是這話會讓景姚想起從前差點被逼嫁入東宮的記憶。
他怎麼會忘記當年景姚哭着求他,讓他不要遂了景國公心意,不要娶她。
景姚恨景國公把她當棋子,恨自己要被迫走上景貴妃的老路。她紅着眼将匕首抵在自己脖頸威脅,如果司裴執意要冊立她為太子妃,她甯願現在就去死。
司裴不會忘,他怎麼能忘。
他當初看着自己心愛的人,親口一字一句立下的誓言,此生不再提娶她為妻之言。
其實隻要景姚還在他身邊,立不立太子妃都不重要了。司裴知道,這輩子他身邊不會再有其他人。
這些話他自己不敢提,也嚴禁别人提起。司裴擔心這件事會觸痛景姚内心想起景家,而今景家又遭滅門,景姚雖恨景國公,但無辜之人慘死亦不是她想看到的。
司裴心疼地看着景姚,後者細眉微蹙,不知道他怎麼又一副悲情模樣。
“奇怪。”
景姚哪知道司裴想了那麼多,于她而言嫁不嫁與司裴也隻是個形式,外人還能信她倆沒關系嗎?
她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人,更不至于再為這些事情傷心。
但司珏想揶揄他二人關系的心思她還是看得出來的,景姚怎麼可能任由他爽快,按她睚眦必報的性格,也得給他找點不痛快。
“子安今年十八歲,也早到議親的年紀了。表姐聽說臨王府到現在還沒有個主母?這怎麼得了。”
說罷她嬌嗔地埋怨身邊的司裴:“你作為兄長,怎麼也不關心關心弟弟的終身大事?”
景姚說罷偷偷朝司裴擠眉弄眼,男人見她有意作弄,也端起兄長氣勢輕咳兩聲:“确是我疏忽,臨王也該成家了。”
少女滿意地點頭,扭臉便看見坐在席上的司珏一臉菜色:“臣的親事,就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吧。”
司裴挑眉淺笑:“臨王既然是回來陪太後,我便同太後說一聲,讓她老人家替你掌掌眼。孫子的婚姻大事,我想她應該很樂意操持。”
司珏雖然憋了一肚子氣卻也隻能忍着,擠出笑容回他:“太子殿下大臣四歲,是臣的兄長,您還未娶妻,臣想皇祖母會應該更着急您的婚事。”
繞來繞去又回到司裴和景姚身上,沒等司裴開口駁斥,身旁少女先一步:“司裴他一直都在,不用着急。而子安你好不容易才回一趟上華,太後娘娘自然要先替你操辦好才能放心地讓你回封地呢。”
“你令伊表姐說的是。”司裴看着牙尖嘴利沾沾自喜的景姚無奈一笑,但看向司珏的時候,眼神中隐隐充滿炫耀。
“京中适齡的女娘不少,必定有你喜歡的。”
景姚看司珏氣得臉都漲紅了,忽然想起他身邊還有個嶽甯甯,前世他可是對那女孩用情至深,于是旁敲側擊道:“又或是子安已經有了心上人?我聽聞江汝多出俊秀美人,說不定子安早就心有所屬,隻是不好意思告予我們。”
景姚話音剛落,司裴趁司珏沒反應過來立即接上:“臨王若已有屬意的女娘那是最好了,直接讓太後下一道賜婚的诏書便好。内務府幫你們操辦大婚事宜,免得你們臨王府費力。”
見兩人一唱一和地要給他許親事,司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尤其是聽見景姚特地點他“心有所屬”,真是往他心口最疼的地方紮。
司珏壓根沒想到她可能說的是嶽甯甯,咬緊牙關強撐着微笑:“謝殿下和表姐關心,隻是我并無心悅的女娘。”
景姚心裡直呼稀奇,司珏是要将美人保護起來,不讓他倆知道?
怕别人對他的心尖寵下手?那這司珏還不如司裴有擔當呢,扭扭捏捏的。
景姚忘了,司裴敢明目張膽就是因為他是太子,無人敢置喙他的決定,也沒有人敢動他的人。
但司珏一個閑散王爺就不好說了。
而且司珏能受到的最大威脅就恰恰來自東宮。
景姚隻覺得,若是喜歡肯定是敢于說出口的。
又或許司珏擔心嶽甯甯出身低微,平民女子在貴族世家争鬥裡很容易吃虧,更容易成為衆矢之的。但她一個家裡幫着晉王的罪臣之女都還能待在東宮,司珏看着也不是會在乎對方家世的人。
“子安,你也不必擔心門當戶對的事情,隻要兩情相悅,普通姑娘就是良配。”
司裴聞言點頭,堂下快要急火攻心的司珏總算是聽明白景姚是在暗戳戳說誰了。
還能是誰,絕對是那個心計頗深的嶽甯甯。
司珏眼眸微動,他們二人已經知道她的存在?看來是都有所察覺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景姚會突然去玉山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