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葉應景地飄進湯鍋,李瑾安舉着焦黑的湯勺轉身,鏡片上還粘着片香菜葉:"這次絕對是意外!隔壁張師傅說加點枸杞..."話音未落,煙霧報警器突然歡唱起來,天花闆灑下的水花在他發梢凝成水晶簾。
林景芫笑得嗆出淚花,摸出枕頭下的水果硬糖砸他。糖紙在空中劃出彩虹弧線,正巧落進他白大褂口袋——那裡已經攢了二十三顆不同口味的糖,每顆都裹着她手寫的"醫囑":"禁止偷喝我的止咳糖漿"、"值班室泡面歸我管"。
當第108個毛線團滾進診療床底下時,李瑾安終于承認自己織圍巾的手藝爛得像闌尾縫合術。淺灰色毛線在他指間扭成抽象派雕塑,針腳忽松忽緊宛如心律不齊的心電圖。
"李大夫這是在給外星人織觸角?"林景芫叼着體溫計湊過來,被毛線纏住的聽診器在胸前晃悠,"還是給龍門吊織保暖套?"
李瑾安耳尖通紅,試圖用病曆本蓋住慘不忍睹的半成品。可惜毛線尾巴勾住了白大褂扣子,随着他轉身的動作,整條圍巾突然解體成漫天飛絮。林景芫的咳嗽聲混着悶笑,在飛絮中像串炸開的泡泡。
次日清晨,她發現值班室多了條歪歪扭扭的紅色圍巾。毛線裡混着醫用繃帶,标簽上用手術記号筆寫着:"防風實驗品,弄壞賠十包跳跳糖。"
李瑾安第一千次弄丢聽診器時,林景芫在血壓計後面發現了秘密。那些失蹤的聽診器集體挂在梧桐樹上,像串古怪的金屬風鈴,每個耳塞都塞着不同口味的糖果——薄荷糖、陳皮糖,還有她最讨厭的榴蓮糖。
"這是新型驅鳥裝置?"她舉着竹竿戳樹梢,淺藍色護士服被風吹得鼓成氣球,"還是李大夫的甜蜜誘捕器?"
樹後傳來窸窣響動,李瑾安抱着一摞病曆本假裝路過,白大褂口袋鼓鼓囊囊露出半截棒棒糖紙。突然刮起的風卷走他頭頂的醫生帽,露出精心藏着的草莓味夾子——正是林景芫上周失蹤的發卡。
"這是...新型止血鉗!"他漲紅着臉落荒而逃,身後飄落的糖紙在夕陽中拼成歪歪扭扭的愛心。
發現第52張"假醫囑"時,林景芫正在偷喝李瑾安的茉莉花茶。便簽紙藏在血壓計袖帶裡,圓珠筆字迹力透紙背:"禁止偷吃我的蛋黃酥,除非分我半個。"
她笑得差點打翻茶盞,在藥櫃深處翻出更多秘密:聽診器盒子裡貼着"記得給綠蘿澆水",體溫槍套上别着"今天星星很亮",連壓舌闆包裝上都畫着哭臉:"夜班泡面又被張師傅搶走了QAQ"
最絕的是中藥櫃最底層,李瑾安用當歸擺出個歪扭的愛心。旁邊放着袋跳跳糖,說明書被他篡改成:"特效藥,專治某人不肯喝苦藥。"
當夜值班,林景芫往他的白大褂口袋塞了張"處方":"診斷:相思成疾。處方:每天說三次'最怕林護士的咳嗽攻擊'。"
救護車鳴笛撕裂午休時,李瑾安正偷吃林景芫藏在聽診器盒裡的麻薯。白大褂沾着豆沙餡沖進急診區,卻見擔架上躺着個手捧玫瑰花的年輕工人——說是心絞痛,結果心電圖比馬拉松選手還穩健。
"大夫,我這病隻有林護士能治。"小夥眼神飄向簾子後的倩影,"聽說她喜歡紫藤花..."
李瑾安推眼鏡的手突然用力過度,鏡架在患者眼前彎成拱橋:"建議轉院治療。"他唰唰寫下會診單,"本院專攻相思病,挂号費收心跳頻率。"
簾子後傳來壓抑的笑聲,林景芫故意把巡房車推得叮當響。當晚醫務室門口貼出告示:"看心病請自帶不鏽鋼臉盆——接李大夫的眼鏡碎片。"
初雪落滿梧桐枝桠那夜,林景芫往李瑾安的白大褂縫了五十顆紐扣。每顆背面都刻着不同笑臉,第二十八顆藏着她的診斷報告,第五十顆塞着跳跳糖和字條:"要笑着吃哦。"
李瑾安發現時已值完第七個夜班,紐扣在晨光中閃爍如星子。他追到火車站時,林景芫正往嘴裡塞山楂丸,車窗倒影裡看見他舉着條藍白條紋圍巾狂奔——用她所有失蹤的護士服邊角料縫的,針腳依然爛得像醉漢走直線。
"這是...新型防狼武器?"她按下車窗,被灌進來的風雪嗆出淚花。
"不,"李瑾安把圍巾團成球砸進來,"是治療某人亂跑的束縛帶!"
列車啟動時,圍巾裡掉出袋陳皮糖。糖紙拼成的句子在風中舒展:"等你回來鬥嘴,這次保證熬粥不燒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