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元，好久不見。”

宋昭元身體搖搖欲墜，咬破舌尖逼着清醒，擡着頭望着不遠處的人：“宋祯，如今跟了宋胤元，氣性是大了，連句長姐也喚不得了。”

“果然，被調包了的宮婢之子，就算以皇子之禮勞心費苦教養多年，也改不了骨子裡流着的白眼狼血脈。”

宋祯臉色難看，朝宋昭元一步步靠近：“宋昭元，你果然知道，當年那個被杖斃的宮女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你明知道她是我生母！”

宋祯一把掐住宋昭元脖頸，雙目通紅，氣急道：“你明知道她是我生母，卻還是當着我的面殺了她！”

“是又如何？”

宋昭元絲毫不懼宋祯，啐了他一口血，逐字逐句道：“那個白眼狼，賢妃生前待她如親妹，她卻狸貓換太子，将你和我四弟調包，賢妃對你百般呵護，甚至為你去死，而那個宮婢，為了以絕後患卻在雪天将我四弟活活淹死。”

“死不足惜的毒婦！”

宋祯怒極反笑：“原來如此，你打心底看不起我生母，所以無論我做什麼，你也同樣瞧不上我一點，多年情誼，你也可以因為我殺一個人，就毫不猶豫決定廢了我。”

“長姐，你可真是我的好長姐。”

宋昭元眸色一暗，冷眼看着他：“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輕而易舉就被人挑撥，這麼多年，教的東西算是喂狗了。”

對上宋昭元的目光，宋祯渾身一僵，明明此時此刻他才是那個掌控她命的人，可在她這樣不屑的目光下，他好像還是那個見不得光的爬蟲。

“爛泥扶不上牆？”

宋祯兀自笑開了，松了手，退後幾步，變成了哈哈大笑：“爛泥扶不上牆，這話皇弟我可是聽倦了！”

“宋昭元！”

宋祯收斂笑容，眼睛含恨：“我母妃去世後，所有人都說我克母，都恨不得離我遠遠的，但隻有你不一樣，隻有你對我好。”

“你可知，十歲前，為了讨你歡心，我可以每日每夜挑燈夜讀，就算瞎了也在所不惜，就為了讓太傅滿意，然後在你面前誇誇我，讓你為我驕傲一下，結果……”

宋祯聲音倏地兇狠帶煞：“結果我喜滋滋蹲在門口想聽你一句好話，可你卻說要廢了我！”

“如今看來，就是因為那時你得知我的身份，也查出我生母淹死了原來的四皇子，所以你打心底厭惡我，直接就想廢了我！”

宋祯逐漸癫狂：“可是長姐，就算我生母做了錯事，但我是無辜的，就連我當時殺那個侍衛，也是因為他要害你！你憑什麼就此要廢了我！要丢棄我！就因為我是宮婢之子嗎？！”

宋昭元渾身一顫，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隻是低頭猛地咳，鮮血從嘴邊流淌。

沉默就此蔓延，雨滴在宋祯眉心。

等他冷靜下來，發現全身早已濕透，旁邊之前給他撐傘的侍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宋祯看着地上渲染開的鮮血，和宋昭元搖搖欲墜的身形，仿佛瀕死的模樣，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個人，确實被折磨的快死了。

“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死的，你要死也得死在所有人的唾罵聲裡，死在刑台上！”

宋祯随便指了個禁衛軍：“你，還有你，還不快過來，把人擡回去！”

“是、是……”

似乎被剛才驚天大秘密震驚，禁衛軍反應慢了半拍，才連忙上前。

而撐傘的小侍也急急爬起來給太子撐傘，宋祯嫌棄地揮開：“撐什麼撐，濕都濕了。”

“殿下，不好了，長公主暈過去了！”

宋昭元被這兩個禁衛軍按在地上，想掙脫，可身體已經沒力氣了，隻能眼睜睜看着宋祯那蠢貨焦躁地靠近。

“宋昭元，你tm别裝……”

宋祯還沒說完，其中一位禁衛軍掏出匕首捅向他心口，宋昭元瞳孔驟縮，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脫開，一腳踹開按着她的禁衛軍，撲向宋祯将他推開。

匕首狠狠刺進背，鮮血四濺。

“宋昭元？！”宋祯跌倒在一邊，還沒來得及從驚恐中反應過來，就見林間竄出一道冷光。

速度之快，看得出射箭的人用足了力勁。

宋祯胸口一緊，連滾帶爬想過去：“宋昭元，快躲開！！”

宋昭元躲不開。

她站都站不穩，強撐的意識也聚不起來，隻能眼睜睜看着利箭穿胸而過，連帶着人飛出去。

眼前被鮮血染紅，騰空感鋪天蓋地襲來，攪着痛與血，意識潰散前，她看到呂施驚恐失色的朝她跑過來。

那一秒，撕心裂肺的驚呼也随之炸開。

“昭元！”

宋昭元想揍她一頓。

她想質問呂施，為什麼要背叛她，既然也會背叛，那當初就不要輕易立什麼永遠不會背叛她的誓言，這種東西，太痛了。

“不——”

呂施眼睜睜看着宋昭元墜入懸崖，脫力般跌坐在地，她發鬓散亂，臉色慘白，眼淚不停地砸落，忽然想到什麼，立刻爬起來，卻腿軟怎麼都站不起來。

“伏月！伏月！快扶我起來，快扶我起來。”

“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伏月目含悲怆，用力抱住掙紮着起身的呂施：“小姐，冷靜點，冷靜點，這麼高到地方，不可能有生還的！”

“你說謊，你說謊！”

呂施哭的撕裂心扉，死死抓住伏月的肩膀，她錯了，她不該為了一己之私，拿昭元的命去賭，都是她的錯，全是她的錯。

“唔……”呂施唇邊止不住的鮮血淌落，她捂着心口，隻覺肝腸寸斷，她的身體受不住這般的痛苦，手一松，昏厥過去……

伏月臉色一白：“小姐？小姐！”

此時，整個天地好像都安靜下來，唯有雨聲越來越大，似有成暴雨之勢。懸崖上，人心險惡，真哭假哭，混在一起，倒也有幾分悲痛。

而懸崖之下，樹林密布，平靜的湖泊被珠大的雨滴砸開一圈圈波，驟然，一滴血色落入水面，血色渲染開來。

“撲通”一下，湖面爆開，水花噴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