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手裡留的兩個病人,一個是老萬,另一個是個索塔尼亞人,叫科馬斯。
發警報的就是科馬斯。
簡單粗暴地解釋,索塔尼亞人就是古地球時代的“人魚族”“深海族”。與傳說的人魚一樣,他們也有“魅音”這樣的技能——以聲音作為次級共感的介質。
在所有的亞人族裡,他們種族的次級共感平均等級也是中上。
但并不是所有索塔尼亞人的魅音都好聽。
劉清才走到科馬斯的院子外頭,就聽到了裡頭慷慨激昂的歌聲,雖然沒有伴奏,但也聽得出是一首搖滾,并且還是當下星網熱門歌曲排行榜上的。
伴随着歌聲飄散出來的,還有歌者憤懑的情緒。
季末川隻聽了一句就懂了那憤懑的情緒,但直到劉清也停下腳步,在門前木着臉後,他才開口問:“你的這個病人這麼恨嫁嗎?”
“他有八個未婚妻。”
“那這是?”
“少精。”
“哦——。”
索塔尼亞人的繁殖能力是星域第一,少精症在科馬斯老家那邊得算是一種“不死絕症”。
“你還能治少精?”
“……”真是個好問題。
“他是共感錯位引起的介質失調。原本攻擊他人共感域的介質變成了攻擊自己,攻擊的地方……”
劉清看了季末川一眼,視線又朝季末川的下腹到了一下。
季末川“啊”了一聲,點點頭,懂了。
“他的魅音确實不太好聽。”
“哦,失調的不是音調,他天生唱歌難聽。”
“……”
推門進去,入目的就是一個巨大的水庫。深水碧藍,飄着從水底生長起來的水草花,與湛藍的天相映成趣。
水庫中央立着一個長發男人,他沒有穿衣服,腰部以上露出了水面,身體瘦弱修長,皮膚是一種沒有血色的慘白,在陽光下折射出瑩潤的水波光澤。
像一朵盛世白蓮。
白蓮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引吭高歌,濕透的長發一直墜入深水之中,在水面下蜿蜒出一片雲霧般的迤逦痕迹。
單看畫面,是美的。
但對長了耳朵的人是殘忍的。
劉清面無表情地從儲物芯片裡掏出了一個小喇叭,打開後,喇叭發出了刺耳的一聲直破雲霄的嗡鳴——那音量實在是與喇叭尺寸嚴重不符,乃至于季末川都被吓了一跳。
更何況是對聲音極其敏感的索塔尼亞人。
水庫裡的男人“哇”地尖叫了一聲,急忙捂住了耳朵,水面下發出好大一聲“嘩啦”動靜,整個水庫的水面都湧起了波浪。
“吵死了吵死了!劉清,我要投訴你!”
劉清聽不到,因為喇叭在嗡鳴過後,又唱起了歡快的自錄音:哔哩哔哩啵——哔哩哔哩啵——
這鬼動靜響了足足三十秒才停歇。
水庫裡的男人完全放棄了抵抗,在第五秒的時候就整個沉進了水裡,看不到絲毫蹤迹了。
劉清也不着急,就舉着喇叭對着水庫喊,“科馬斯先生,我收到了您的警報信息,請問您的身體有什麼不适嗎?”
沒有回應。
但在劉清十米遠的位置,一條颀長的腕足從湖裡探了出來,皮膚變了顔色,與水庫邊葳蕤的綠植帶融為一體,緩慢朝着劉清的方向遊走來。
劉清沒有察覺。
季末川倒是朝那邊瞥了一眼,腕足瞬間停住了動作,肉眼根本分不清任何的邊界。于是季末川又收回了視線。
“科馬斯先生,如果您不好好控制您的情緒,您的病情還會進一步惡化,最終會導緻生理的真正病變,也就是——”
劉清突然擡起腳原地一跺,水庫裡應聲“嘩”地一下竄出來一隻巨大的褐色章魚。
“啊啊啊!疼疼疼疼疼!!”
章魚的頭有蹦床那麼大,發出了科馬斯的尖叫聲。褐色的腕足粗壯如巨蟒,也不知道有多少條,樹根一樣虬結在一起扭動,攪得水庫風生水起。
那條遊走到劉清腳底下的腕足因為疼痛失去了僞裝,整條腕足的皮膚飛快地變化着顔色,餘下部分沉入了水底,但被劉清踩住的這一截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劉清無動于衷,慢條斯理地補完了最後的話,“不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松開!!”
劉清似乎這才發現自己踩到了東西,不慌不忙地低頭看了眼,然後露出一副做作的驚訝表情。
“哦,抱歉。交接腕這麼重要的東西,您下次還是不要亂放的好,畢竟您的内存都不夠了,要是硬件再弄壞了,那可真的無力回天了。”
科馬斯:“……”
季末川:“……”
他擡起腳,順便一腳把那條交接腕踢回了水裡。
“所以,您發出信号是因為什麼呢?”
“……”
章魚委屈得很,其他腕足抱着被踩的交接腕,哼哼唧唧了好一會,才說道:“今天有人襲擊我,我感覺我的共感域好了。”
劉清翻譯了一下他的話,“您是說,您介質失調的根源是欠虐?”
科馬斯:“……”
“請放心,我對您的癖好沒有任何有色眼鏡。不過以防這些是您的妄想,我們還是來做一個簡單的測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