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就是沒有,他總不能跟方笑贻說:那我去你家裡洗,我給錢吧?
這也太變态了。
“好吧,”邊煦歎息着一垂眼皮,“那你給我一瓶冰水,要上凍的。”
方笑贻就往他這邊來了,因為冰櫃在門口:“什麼水?礦泉水還是飲料?”
邊煦說:“怡寶。”
方笑贻就去冰櫃裡挑了瓶凍了一半的出來,沖他提了下。
邊煦點了下頭,又掃碼付了錢,付完拿起冰水,轉身就走了。然後方笑贻才看到,他脖子後面有一堆風團,像是……過敏了。
可過敏了洗什麼澡啊?吃藥去啊。
方笑贻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一個遲疑後,還是伸手抓住了他,因為他感覺邊煦沒什麼譜。
邊煦都要出去了,左邊手肘卻又忽然被勾住了。
然後他偏過頭,看見方笑贻說:“你、是不是過敏了?”
邊煦怔了下,沒想到他注意到了,因為自己的皮疹挺給面子,不上脖子前面和臉,他說:“不是。”
方笑贻明顯不信,指了下自己的後頸說:“但你脖子後面,全是紅塊兒。”
邊煦看他一眼,忽然從闌尾那邊把T恤下擺一撈,亮出一截腰腹說:“這個嗎?”
方笑贻垂眼一看,他身上也是,就說:“這還不是過敏嗎?”
“不是,”邊煦放下上衣,耐着性子說,“這是荨麻疹,很癢,所以要去洗澡。”
說着他輕輕把手臂一掙,一副急着走的樣子。
可洗澡能治荨麻疹嗎?
方笑贻搞不懂,但這會開三蹦子的多半都回家午休了,他卻是一清二楚的。
然後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就是知道的太多了:酒鬼、老袁、那一耳光,這一身紅疹……
方笑贻忽然就沒松手,隻像什麼妥協似的,說:“我店裡有洗澡的地方。”
邊煦眼睫回掃過來,看他的目光就有點複雜。
他有洗澡的地兒,但先又不說,明顯不想給自己洗,那現在為什麼又願意了呢?
但現在沒空刨問這些,邊煦立刻往他店裡瞟了一眼,說:“在哪兒?”
那模樣竟有點迫切,搞得方笑贻壓力也大,連忙給他打預防針,說:“但是!也又破又小又舊,跟民宿裡那些差不多的,你确定?要洗?”
邊煦卻不是很信他。
他連寝室洗臉池上面的水漬都要擦幹,他家的洗澡間裡能有鼻屎?不可能。
“要洗,”邊煦說着就往回走,并把冰水往胸前一貼,催道,“快點,我要撓了。”
方笑贻隻好放開他,轉過身對他把頭一偏:“進來。”
*
邊煦跟着他穿過小店,發現它分前後兩間。
前面買雜貨,隔個門洞,後面都是行李架,架上都是挂着牌子的行李箱。再往後,才是一個走廊改成的半開放廚房和衛生間。
而這房齡确實很老舊了,因為蹲便器周圍,貼的還是古老的馬賽克彩色小磚。但細節被重新打理過,牆重新刷了,洗手台貼牆的膠也沒有黴點,看着又新又舊的,有點奇妙。
方笑贻要看店,就沒有跟着他到衛生間來,隻站在門洞那裡說:“大少爺,能不能洗?”
有了民宿做對比,邊煦居然還挺滿意,說:“你才是大少爺,能洗。”
“那你洗吧,”方笑贻說,“開關往左是熱水,我前面去了。”
邊煦“嗯”了下,又想起個事:“等一下,我沒有毛巾。”
方笑贻本來都閃沒了一截,聞言又冒出來,笑了下說:“太好了我這兒賣,有5塊、10塊、15的,你皮膚金貴,就15的了。”
邊煦看他那一副雞賊樣,搭住門說:“給你30。”
方笑贻登時更開心了:“那也是應該的,畢竟你要洗一節課。”
他這不是有病嗎?
但邊煦很少博取同情,隻無語一瞬道:“……我需要再給你添點水費嗎?”
方笑贻說:“如果你願意,那我沒意見。”
邊煦說:“行,給你五毛。”
方笑贻就對他比了個中指。
這一幕有點熟悉,但他換了隻手,這次的中指是直的。
這使得邊煦站在他門後,忽然就感覺到了人生的神奇。
上個星期,他還跟唐悅說,不想認識這個人。
這周,就到人家裡來洗澡了。
話看來還是不能說的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