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好好陪着您。”
鉗住下巴的枷鎖驟然解開，衛子奢後怕地喘着氣，撫摸發酸的下巴，一陣委屈。
“給我。”
秦亥攤開手。
衛子奢癟着嘴，“什麼？”
“卡，給我。”
衛子奢：“……”
目送着滿載全身家當的卡被秦亥收走，衛子奢臉上表情比他昨晚找的那本小說還要難看。
嗚嗚嗚他的錢……
他的“賣身”錢！
一想到這是自己的賣身錢，衛子奢愈發覺着憋屈，他咳嗽一聲清清嗓子，試圖争取自己的權益，“秦總，您不能……”
秦亥擡手打斷蚊子般的聲音。
他的雙指尖夾着張金屬質感，烏黑色底面印着金色圖案的卡遞到衛子奢面前。
黑色的卡，不會是傳說中的黑卡吧。
衛子奢心中隐有猜測，但還是不确定地問道：“這是什麼？”
“黑卡。”
秦亥毫不拐彎抹角，把衛子奢驚了一跳。
竟然真的是黑卡！
衛子奢雙手鄭重接過卡細細打量，狐疑秦亥怎麼突然這麼大方，眼神飄忽着從卡面滑走，他偷偷打量着面無表情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這是，給我的？”
衛子奢伸出一根指頭着重指了指自己的臉。
“自然，這裡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
秦亥看着他如同受驚小鳥的表情，莫名有些不爽，怎麼？老爺子給的卡他就收得開心，自己給的不要？
思及此處，秦亥聲音發冷：“所以，我不能怎麼？”
他倒是想看看，這人生起氣，能說出什麼話。
衛子奢也不知道這人怎麼說着說着就變冷了，本着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原則，他揚起笑容，聲音甜到黏膩。
“您不能對我這麼好？會把我寵壞的。”
不管了，秦老爺子是秦家人，秦亥也是秦家人，反正都是秦家的錢，他就當秦亥有孝心，替老爺子付工資了。
而且别看把卡給他了，能不能用還另說。
見何媽開始上菜，衛子奢抓緊機會，“何媽來了，您快吃飯吧，别餓壞了，餓壞了我會心疼的。”
沒等他回應，衛子奢握住輪椅推把飛快地将他推到了餐桌旁。
快吃吧，堵上嘴就别揪着其他事不放了。
一餐飯，吃得衛子奢極為艱難。
雖然吃飯的人是秦亥，但他點名要衛子奢陪着，衛子奢哪敢拒絕。
衛子奢咬着吸管，看看手裡的卡，又看看慢條斯理進食的人，坐如針氈。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就是有股抓心撓腮般的難受。
秦亥這是什麼意思？擔心自己是老爺子的人，決定出錢策反？
還是……
衛子奢偷摸打量他一眼，搖搖頭，甩開那個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胡亂想着，聽見門口動靜，轉頭看去，是秦老爺子身邊的管家來了。
“大少爺。”辛濤頓了頓，又對衛子奢喊道：“衛先生。”
衛子奢見他就要張嘴，趕緊出言堵住：“管家先生來有什麼事嗎，秦總還在吃飯呢，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吧。”
衛子奢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秦老爺子這個時候派人來，定是跟秦世安有關。
飯吃到一半被打擾本來就是件糟心的事，秦亥好不容易平靜點，萬一飯沒吃完就被喊過去，不知道回來心情會差到什麼地步。
到最後遭罪的還是他。
秦亥見他如此積極，不管出于什麼目的維護，都很受用。
手上本就不慌不忙的速度刻意放慢，大有将辛濤晾在一邊的打算。
辛濤見狀，心裡一陣無奈。
他不是沒勸過秦老爺子，不應該這個時候向大少爺介紹秦世安的存在。
奈何老爺子不知着了什麼魔，一門心思想給秦亥找個伴，根本沒發覺如今的秦亥在某些方面，已不是當年的大少爺。
有些事情發生後留下的痕迹，可能窮極一生也難以磨滅。
至少在對親情的态度上，他絕不會再回到從前。
所以老爺子認為大少爺會看在秦世安與他有血緣關系就坦然相對的想法，實在天真。
想了一遭，辛濤在心裡搖搖頭，額首道：“您慢用，我想老爺子那邊不着急。”
秦亥見他如此識趣，也覺得沒意思，他放下筷子，向後撤了撤。
“走吧。”
衛子奢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感謝管家帶走這位大爺。
秦大爺點名的聲音紮入耳中：“你陪我一起去。”
衛子奢：“……”
這跟他又有什麼關系？算了算了，去看看男主幾個鼻子幾個眼也行。
很快将自己哄好，衛子奢擺出營業式微笑，“當然啦，您不說我也要陪在您身邊，就算您趕我也不走。”
趕也不走？秦亥聽見卻覺得，若自己真有一天放他自由，怕是跑的比兔子都快。
到那時候……
不，不會有那時候，既然成了他的人，就算死也要跟他一起死。
秦亥眼中的陰狠偏執一閃而過，無人發覺。
秋風蕭瑟，秦家占地面積廣，活動的人少，更顯冷清。
衛子奢推着秦亥，慢悠悠往秦老爺子那邊趕。
暗中調查的結果到手上時，秦亥難得情緒波動，将桌面的東西通通掃到了地上。
不知道老爺子什麼時候知道了秦世安的存在，又在暗中給他提供了多少幫助。
是見自己殘廢了，所以想扶持新的繼承人嗎？
秦亥面無表情，去赴一場心死。
衛子奢直覺秦亥不對勁，他身上散發出的孤寂比秋風更蕭瑟，讓人瘆得慌。
意識到自己有必要說點什麼，衛子奢想了想，斟酌着開口：“秦總，或許老爺子不是您想的那樣，他隻是想關心您，就是年紀大了，思想上與您有些代溝，表達的方式不對。”
畢竟在原書裡，秦老爺子就算知道秦亥殺了人，也還是幫他隐瞞了。
甚至，在男主第一次甩出他殺人證據時，秦老爺子舍下一把老臉，親自為他四處奔走關系。
直到男主放出秦亥親手發給他的遇害小弟的信息截圖，秦老爺子盡力疏通關系發現不行後，還想着主動站出來替他頂罪。
沒想到，親亥先他一步，送自己走了。
秦老爺子受不了打擊，一夜癱瘓。
秦家，徹底落到了秦世安手裡。
衛子奢回憶着，琢磨出不對味來，書裡的秦亥和給他黑卡的秦亥，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他怎麼覺着，書裡的秦亥明明可以赢，隻是，不想活了，所以，一直在自毀、尋死。
衛子奢的視線飄到秦亥雙腿上，書裡好像也沒有詳細提過他的腿是怎麼回事，真的沒辦法恢複了嗎？
他一段路想了很多東西，一些書中未提到的細節經過親身經曆中無限放大，變得迷霧重重。
直到秦亥獨自去見秦老爺子，衛子奢還在糾結。
畢竟現在不是在看書，他已經真真實實的來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既然他“自己”的死可以改變，那其他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比如秦亥的結局。
衛子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在秦亥的結局，如果非要說出一個原因，可能是看他……
可憐吧。
衛子奢這樣安慰自己。
傷感一陣，他兩條腿不自覺的走到了養鶴的院子裡。
一對油光發亮的鶴立在池邊，襯托得附近氛圍祥和安甯。
衛子奢隔着走廊欣賞了一會兒，見附近沒人，膽子漸大。
秦亥尋過來時，就看到他蹲在地上，伸着兩隻手，嘴裡“嘬嘬嘬，咯咯咯”，入迷得很。
再看那兩隻高冷的鶴，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冷笑聲從背後傳來，衛子奢嘴邊“咯咯哒”逗弄的聲音一頓，故作鎮定站起身。
“秦總～您又笑我。”
衛子奢相信，除了秦亥，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能發出這麼瘆人的冷笑。
他緩緩轉過身，笑容僵在臉上。
來人不止秦亥，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男人，看外貌，應該就是那位男主，秦世安。
太尴尬了……
衛子奢腳趾抓地，以後在男主心裡，自己不會多個外号，偷偷摸摸逗鶴那男的吧。
秦世安看起來似乎也和書中形容的有所不同，他好像比衛子奢還不适應秦家封建餘孽的做派。
盡管已經盡量展示出大方一面，但舉手投足間仍有些拘謹。
見人和秦亥搭話，他主動向秦亥問道：“這位是……”
秦亥沉默了一瞬。
“不是什麼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