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秌聽話照做,摁得指尖泛白。
“咔哒、咔哒。”
室内的燈瞬間全部熄滅,管家系統被強制關機,一樓的設備陷入“昏睡”。
此時,三樓卧室裡,蘇詞扔在地毯上的手環瘋狂閃爍。
蘇詞往裡走的同時,不忘安撫懷裡的弟弟:“秌秌,可能有點黑,别怕。”
“嗯。”
蘇詞抹黑端出餐盤,一手抱着弟弟,一手端着飯,重新回到滿天星光下的庭院。
蘇詞讓弟弟跨坐在自己腿上,端着那盤淡藍色的糊狀物,将一個勺子遞給弟弟,“哥哥和你一起吃。”
蘇梓秌“嗯”了一聲,接過勺子挖了一勺,不算難吃,但也并不好吃。
蘇詞也拿起勺子吃起來。兄弟倆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将營養劑吃完了。
突然庭院裡的警報聲響起,蘇詞扯過弟弟的恒溫毯罩住兩人。當防禦網開始噴灑消毒霧時,他貼着蘇梓秌冰涼的耳尖說:“下次帶你去看真正的流星雨,比沫沫見過的都亮。”
懷中的少年突然咳嗽着笑起來:“那哥哥要……跑得比媽媽的監控夜莺……快才行……”
消毒結束後,警報聲沒有再響。蘇詞知道,這是蘇梨的妥協,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忙,她留不出精力來對付他。
蘇詞親了親蘇梓秌的額頭,“哥哥給你講故事吧……”
夜露漸濃時,蘇詞發現蘇梓秌在他懷裡睡着了,唇角還沾着蜂蜜。
月光穿透紫藤花架,在蘇梓秌蒼白的肌膚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少年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裂的薄瓷。
蒼白的發絲細軟如初生嬰兒的胎毛,在夜風中輕輕飄動。發梢泛着營養不良的灰白,像是被歲月褪色的月光。眉色極淡,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
他的脖頸十分纖細,皮膚下凸起的喉結随着微弱的呼吸上下滑動。病号服領口處露出瘦骨嶙峋的輪廓,像是被風蝕的枯枝。
當夜風拂過庭院,蘇梓秌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他的手指細長蒼白,關節處泛着病态的粉,指甲蓋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紫色。手腕上的監測芯片閃爍着幽藍的光。
蘇詞低頭看着懷中的弟弟,輕輕抱起,将他送回溫室。
———
回到自己的房間時,蘇詞溫柔的神色變得冰冷,撿起還在不斷閃爍的手環,接通——
即刻傳來蘇梨的叫喊聲:“蘇梓枵!”
“噓,媽媽,秌秌睡着了,您不要吵到他。”
“我明天回去收拾你!”
蘇詞輕笑:“媽媽,您不懂,我是在為秌秌的心理健康着想。您不會養花,您把他養枯萎了。”
對面傳來蘇梨氣急敗壞的聲音,蘇詞一句也沒聽進去。
他扔掉手環,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上面有十九個未接電話。
都是南景煜的。
目前對蘇詞來說,倒是一個不錯的局面。
其實抓破腺體,是他故意為之。
偷偷出院,沒回首相府,也是他故意為之。
那天南景煜說起他高中的事,除了讓他回憶起痛苦的曾經,也讓他的心如入冰窖——南景煜到底查到了多少……
他十五歲就遇到南煙,随後是新星社建立,再然後是林軒加入……後面一步步擴大,到他與蘇梨的“邂逅”,那時也才十六歲。
這其中,南景煜究竟查到了多少?!
他一步步走向崩潰,也感受到了南景煜步步靠近的溫柔,最後,他幹脆抓破自己的腺體,找個合适的時機裝暈過去。
其實蘇詞有點累了,他隐隐期待着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落下——
南景煜對他殘缺的腺體起疑,一定會去查,發現他是Beta的真相,随後拒婚,和蘇梨攤牌。至于蘇梨是繼續關着他還是扔掉他,那是下一步再需要考慮的事。
若是再順着查下去,南景煜會發現他是新星社的副社長,密謀着反叛。那他估計會被公開處刑。
那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偏偏,南景煜既沒有懷疑他的Omega身份,也沒有發現他的陰謀,反而異常心疼他。
命運意外地站在他這邊。
但是還不夠,他需要南景煜再心疼他多一點。
人的心疼,無非是看到悲慘的遭遇、可憐的模樣……要是知道他好了,南景煜的心疼很快也會随之消失。
那可不行。
他要南景煜記住他病弱的模樣,要南景煜看到那桌上沒送出的禮物就想起他,要南景煜……忘不了他,成為他與蘇梨抗衡的籌碼。
他要正直善良的首相為他心痛。
蘇詞站在鏡子前,伸手撫摸自己的臉。是因為這張臉嗎?南景煜這樣驚豔漂亮的人,也能看得上他這張普通的臉嗎?
蘇詞一直知道自己長得不錯,因為,他收獲的善意幾乎都源自他的臉。大部分人對他楚楚可憐的模樣都不會無動于衷,他也願意用它來為自己謀求更好的出路。
但對上南景煜,他卻沒那個自信。他不敢确定,南景煜是因為什麼才對他這般照顧,如果是純粹的心疼,那比他慘的大有人在……總不能是,南景煜,喜歡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