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城内許多機能還有待恢複,為保證軍營中糧食供給穩定,運輸糧食這一重任他們隻能親自上陣了。
大多蔬菜的最佳采摘時間為卯時,雲岚亥時睡下,寅時便與部隊往城外農郊趕去,夜風一吹,她心中的起床氣卻是燒得更盛,越想越無語。
還好今天是個好天氣,星月明朗,還有些風景可看。雲岚在心裡數過到第一百顆星星,才勉強算是平心靜氣,她看了一眼身旁百夫長,問道:“诶,兄弟,昨夜你可也是任的這差事?”
百夫長擺手道:“我是補上來的,大人可是有話要問?”
雲岚道:“你在營中可曾聽說過那群劫匪的特征?聽說拿不準伏擊者是人還是妖,這倒是怪事了。”
“嗐,依我看那有這麼玄乎,都見到劫匪站在面前了,結果就幾個被人在暗中人拽住腳踝滾下了土坡,被吓破了膽的,非要說那觸感不對,柔軟異常。”
百夫長說的頭頭是道,自信滿滿地朝着雲岚揚了揚下巴,高高舉起的火把映出了百夫長臉上油光:“哪個妖族會冒着被遣返回去的危險做這麼危險的事,大人你說是吧。”
空氣中不知何時彌漫了一股悶油味,不算強烈,但就是叫人不适想要遠離,臉上的讪笑是雲岚最後維持的體面,“他們滾下去後什麼都沒看見?”
“都滾下去就暈死了,頭上也沒有包,要不我說他們膽小呢。”百夫長恍若未覺,繼續張揚道:“大人且看我待會是如何三下五除二把那黨惡匪打趴下,叫他們好好吃個教訓!”
雲岚笑了笑:“嗯…你加油。”
哪能恰好全部都被吓暈了過去?!這也是個沒長腦子的。不過說起這柔軟觸感和怪異現象,雲岚倒想去個人,話題自然也沒必要繼續了。
恰在此時,身後傳來陣陣驚呼。
來了!
回頭望去,原先站在馬車傍的兵士少了一半,剩下的統統往馬車旁靠去,巴不得爬上馬車似的,仔細一聽,還有‘啪’的一聲,無疑是兵器掉在地上的聲響,火把迎風搖晃,明暗不已,好不狼狽渙散。
“别慌,都别慌,有我在定保大家無恙。”雲岚的聲音猶如一顆定心丸落入每個人心中,大夥握緊手中紅纓槍,紛紛站直了幾分。
百夫長緊接着呵斥道:“就…就是,你們慌什麼?”
“哈哈,口氣不小。”一幫子穿着貂領皮衣的粗壯大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前方,滿臉橫肉擠滿了橫氣,一瞧便知是不好說話得主。
雲岚拔劍一指,慢條斯理地碾過對方戾氣,“就你們?大夏天的穿這一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腦子不好使。”
“妮兒長得如此水靈,倒也不枉哥幾個今天打扮的如此隆重。”為首的頭頭話音剛落,身旁幾個便跟着哄笑起來,滿滿的都是打量的戲谑。
這話側面說明了,他們的幕後之人猜到她會來。
“那倒也不必說話了!”
橫劍照月寒光淩然,雲岚就此沖了上去,目标明确,直挑那頭頭上三門。
那站在身後的百夫長見狀亦不甘示弱,将火火把往對方人群中一扔,随即舉槍高喊:“第一次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兄弟們,想想老婆孩子熱炕頭,上!!!”
在利益的誘惑下,無需他将話講完身後的兵士便湧了上來,雲岚手中劍刃剛碰過敵方首領手中大刀,如今無靈力助勢她不由往後退去才受得住這碰撞後後産生的推力,她被我方兵士層層越過,雙方混打在了一起。
“雲大人,我來助你!”
百夫長大喊着沖向敵方首領,他原是想與雲岚一同作戰,雲岚見狀卻是原地張望了起來。
這裡少了一個人,少了那位始作俑者。
雲岚将見生劍收入乾坤袋中。
她代長公主關懷兵士親眷這事在城中早已傳開,這便意味着世人皆知她在為将涉月辦事。此人多次向與将涉月關聯的鐵浮屠發難,原因難明,還非要造個不知是人是妖的假象,便是笃定玄京觀那幫人現在沒空管這種‘有可能’的事,那麼,通曉道法者,将涉月身邊除了刀槐就是雲岚了。
果不其然,餘光中閃來一道黑色蛇影,雲岚下意識想騰空躲開,全然忘記了自身法力全無,由此錯過了最佳躲閃時機,她咬着牙,淩空一翻,主動抓穩襲來的蛇首,雙腳将将站穩她便用力一拽,卻反被對方法力牽引着往一旁飛去。
“大人!”身邊傳來驚呼,三兩兵士作勢要往這蛇首砍來,可哪個正兒八經的凡人能碰得了這通體靈力?雲岚連忙出聲制止:“不必驚慌,且讓我去會會她!”
話音高低起伏,蛇首卷着她往坡下山野奔去,雲岚狼狽的滾了一路,渾身被石頭硌了一遍她也吃着痛悶聲不哼,最終,滾到一處平地才得以停歇。
身下迎接她的并非石土草露,而是一膛柔軟,她支起身子一看,果不其然,是青珩。
青珩眉頭微蹙,問道:“你的法力呢?”
雲岚翻過身子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氣,上天入地的日子過久了,再做回普通人類終究還是有些不習慣。
“被封了呗。”她輕描淡寫道。
青珩輕笑:“你倒是不哭不鬧,就不怕我趁機殺了你?”
“誰說沒有?我起床氣可是很大的!雖然經剛才一滾就都散了吧。”雲岚想了想,側頭望向青珩:“況且我有我就夠了,你殺不死我。”
無論是哪個雲岚,皆是來也空空去也空空,她想着,既然天地萬物本就不屬于自己,她亦本就是凡人,又何必因所謂的失去而憂心。
陡然轉念一想,嘿,她這不還有自己嗎?即使□□磨滅、魂渡忘川,但天地間,此刻的她永遠屬于自己。
“這樣啊。”青珩坐起身來,居高臨下道:“那你把我還給我。”
“噢…你說折淵啊。”雲岚避開她的目光望向夜空:“可你上次與他魂魄再次融合時,你不是跑了嗎?”
青珩逆着月光,臉上神情難以分辨,眼中灼熱卻是讓人難以忽視,雲岚被刺的受不了,故而迎上一眼——
她似乎明白了。
是因為恨。青珩該恨的外人都死了,可折淵沒死。折淵不僅沒死,還放認仇人血脈為主,像一條狗一樣搖着尾巴乖乖聽話忙前跑後。
她恨他,她恨在這片斷魂碎骨的恨海之中,自己背叛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