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她可不是你,她的誕生之地甚至與這裡差了十萬八千裡,你們的人生亦是相差甚遠,為了她做到這地步?你是怎麼想的?啊?”
“父親。”雲岚搖搖頭,直直越過吾冥向往殿外走去:“正因為她不真的是我,我才覺虧欠。”
“你要去哪!”吾冥怒吼着追了上來,“這麼多年了,你還在怪我和你母親,是不?”
“不是你說的讓我和你去見母親嗎?”雲岚緩下語氣,倒叫吾冥一拳打在棉花上,“誰讓您是我活爹啊。”
阻礙‘她”的,她都會一一解決。
“咳。”半晌,吾冥越過雲岚半步,微微側過身整理衣襟,“你幫我瞧瞧,我這,要怎麼收拾才好?”
“...”雲岚不由暗罵:“活爹。”
不怕爹死了,不怕爹活着,就怕爹死了又活了。
“你不如嵌些好看的翡玉寶石上去,勉強也能看。”
“對…對。“吾冥呢喃着,轉身向前小跑而去,“你且等等,心頭血才剛滴入,不會太久的,不會太久。”
看着自己親爹在滿地堆成小山的金銀财寶中挑挑揀揀,什麼花花綠綠的都往身上比劃一番,回頭詢問:“怎樣?可好?”
雲岚随手撿起顆有拳頭大的淺藍寶石抛給吾冥:“試試,帕拉伊巴就很不錯。”
吾冥接過,他骨白的指尖燃起幽綠之火透過寶石湛藍,折射出五彩光芒,“海天之色...”
他有些猶豫,雲岚寬慰道:“母親喜歡的不正是這樣的你嗎?”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吾冥頓時喜笑顔開:“你也别幹站着,再找來些!”
雲岚又尋了幾顆,拽在手中走向吾冥,“呐。”
“那個。”她低着頭,支支吾吾的伸出手,“這些日子我的意識一直寄宿在丹田深處,後來問心咒一封切斷了我與魂魄的聯系,我的記憶也就停留在了那時,我并非不想回應您,抱歉。”
吾冥一臉嚴肅的聽着,朝雲岚慢慢伸出去,就在即将碰到她頭頂時,她終是忍不住後退一步。她們好像也沒這麼熟。
“噗。”吾冥壞笑着,“算了,看在你這麼盡心盡力演戲哄我開心的份上,做為父親的我就大度一些。”
雲岚嘴角抽動,剛才好像揍輕了。
吾冥道:“你現在叫霁川回來不如少廢些事。”
雲岚:“什麼意思?”
“你想讓她活着,她又何嘗不想讓你活着。”
“你告訴她的?”雲岚面色瞬間凝重,很是不悅。
“把拳頭松開。”吾冥的眼神輕輕從她身上帶過,仔細端詳起面前飄着的數十顆帕拉伊巴,“這些你應該比我清楚。”
“也是。”雲岚瞬間掐訣聯系霁川:“等等,計劃有變,找到她,然後想辦法把她關于我的記憶抹除,不過她精神力很強,别硬來。”
霁川:“為什麼?她恐是不願的。”
“她猜到了,她都猜到了。”雲岚咬咬牙:“如今,她知道這命是我讓給她的,她定不會回來。”
她與她的心,始終是一樣的。但靈魂隻有一具,隻夠一個人如正常人一般活下去。
“上次本就事發突然時間稀少,以至于謊言粗糙還意外頻發,無妨,這次我們一起就好。”雲岚說着已經開始思考新的謊言,卻被霁川驟然打斷:“抱歉,恕我無能。”
“你一開始應想過自己可以扮演個壞人,最後卻選擇了如此溫和的方式,至于為什麼,大概是感覺即使她走了再遠的路,手裡也依舊會拽着深藏着這那個疙瘩,因為是你給她的。”
“我想,她這樣活着是不快活的,你也一樣,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抱歉。”
“你...”雲岚有些驚訝,這小子平日裡在‘我’面前可不是這樣的。
“不錯嘛。”她由衷笑出了聲,甚是欣慰。
她撿起一顆寶石打水漂似的向前丢去,劃破風聲:“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我身後的影子了,不錯,也不枉我方才看在她實在喜歡你的份上,方了你一馬。”
霁川那頭陷入了沉默,她笑道:“别這麼驚訝,你的靈力與我的如此相似,我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她默許了,這起碼能讓她回憶起池柳存在過的痕迹。
雲岚問道:“所以你是什麼時候猜到我仍留在體内的,我去見池柳那晚?”
霁川:“一開始便想過,你的意識是扶光親自封存的,每一步我都反複确認過,最大的變故除了吾冥便是你,加上後面的蛛絲馬迹,不難猜。”
“那你真是失算了。”雲岚攤着手:“扶光也是個大變故。”
但将這些人想過一圈,她也隻能無奈歎氣,“造孽啊造孽,吾冥這邊我收拾,你又打算怎麼把她帶回來?”
“你...”霁川仰頭望着經門,眼前的景象他見過,是另一位雲岚的世界,他問道:“你為何如此希望她活下去。”
紫氣絲線引他至此,應該也是雲岚先前留下的。
“嗯...”雲岚俏皮道:“就當是我活夠了,想讓她多快活幾年。”
“好吧。”霁川伸出手,在鏡門前虛虛一握,在那個世界這裡似乎應該有個把手,霁川問道:“也不知進去可還有法力,你可還有需要囑咐的?這鏡門有何訣竅?”
“循着印記,踏入對的門,你自會被送到心中所想之處,隻要人心中确定要離開随時可以離開,方法簡單,但對她而言很難,待我這邊事了,浮世萬相鏡的封印自會解開。”
“好。”
“等等!”
在即将觸碰到鏡門的刹那,霁川耳邊傳來呼喚,他問道:“怎麼了?”
雲岚低沉着:“她的事一切因我而起,我一直很内疚。”
霁川剛張開口,她便繼續道:“這些,你聽聽就好,不必說于她聽。”
“嗯,我會幫你守住的。”霁川忽而覺得有些沉重,将自己的手往前湊去,他發現隻在相隔數厘時自己的倒影才會顯現,她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才會如此急切着想尋一個宣洩之處。
霁川道:“你也保重,事情或許還能有轉機也說不定。”
雲岚:“嗯。”
......
“抱歉,但拜托了。”
霁川的手剛剛放在鏡門之上的刹那,耳畔忽然傳來雲岚的歎息,他有些愣了神:什麼?這是說與我聽的嗎?為何要與我道歉?
他蓦然回首想要問個究竟,卻是被鏡水化手猛地纏住手臂,随着一股巨大的拉力,他眼前漆黑一片,再睜眼,霁川伸手晃了晃眼前。
白光在眼前如墨汁滴入水中般散開,星星點點無一整形,他伸手去碰竟直直穿過,好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