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兒眯了眯眼,待看清眼前人模樣時,她頓覺一陣心虛。
她才讓他住進彩繡院,這會兒又來摸黑打擾,方才還想拔下簪子朝他戳過去……
實在是有些失禮。
餘音兒正要賠禮,走近幾步才發現,他好像抖着肩膀哭。
“阿,阿铄?”餘音兒問。
秦铄抱着枕頭,擡起頭朝她看過來,那雙濕潤的眼睛裡,滿是委屈。
餘音兒心裡一軟,問道:“怎麼了?”
秦铄如實道:“睡不着。”
餘音兒想說正巧她也睡不着,可看他那副想睡而不敢睡的樣子,終是耐下性子問:“那如何才能睡?”
秦铄伸手指着她,“哄一哄,就睡了。”
餘音兒:???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哄你?”
長這麼大,餘音兒還沒哄過誰呢。
卻見他認真地點了點頭,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怕她跑了一般,死死地釘在她身上。
餘音兒妥協了。
罷了,誰讓他是個病人呢。
餘音兒帶他回到卧房,這裡曾是餘泰元和柳慧娘的住處,當在研究那些東西研究得晚了,他們就會在這裡歇下。
沒等她說話,秦铄就乖乖鑽進了被窩,一雙漂亮的眸子,閃閃發亮地看着她。
餘音兒頓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這該怎麼哄?
她無措道,“我該怎麼做?”
秦铄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胸口處拍。
被他這麼一拉,餘音兒忽得跪坐了下來,好在秦铄似乎懂得怎麼自己哄自己,她便也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任由他拉着手。
直到他把自己哄睡着。
周遭萬籁俱寂,潔白皎潔的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正好落在了床榻上那張絕美的睡顔上。
餘音兒還是頭一回這般仔細地觀察這個漂亮郎君。
他實在是太漂亮了。
不,應該是俊朗。
且不說那如白瓷般吹彈可破的肌膚,就說那眉眼,劍眉如刀削過一般,多一絲則過濃,少一些則過淡,簡直恰到好處。
還有那挺拔的山根和微高的眉骨,隻要不說話,看起來就像個剛毅俊朗深不可測的人。
深不可測……
餘音兒渾身一震,心底某處像是被灌進了一汪海水,波濤洶湧了起來。
最後,餘音兒是在彩繡院睡着的。
沒辦法,昨晚阿铄的手就像上了鎖的鉗子一樣,即便是睡着了也不肯把她的手撒開,她努力抽動無果,最終還是在床榻旁找了個位置,蜷縮着對付了一晚。
一大早,餘音兒是被凍醒的。
才剛睜開眼,她便對上了阿铄那雙清澈無辜的鳳眼。
“你醒了?”餘音兒柔聲問。
阿铄乖巧地點了點頭,并将手裡捏着的餘音兒的手,好好地還了回來。
餘音兒:……
随後他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把手攤開,乖乖地站在那裡。
那模樣像極了一副在等人給他穿衣裳的樣子。
昨日事太多,救他也是事發突然,主院因着隐秘的緣故,也沒幾個伺候的丫鬟小厮,所以,餘音兒并沒有給他準備衣裳。
她撓了撓頭,起身從身後的箱籠裡,找了一件餘泰元年輕時候的衣裳,給他遞了過來。
然阿铄不知道她遞衣裳來是做什麼,隻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幫他穿。
餘音兒扶額。
罷了,先幫幫他吧,左右也是自己有事相求,先服個軟賣個好準沒錯的。
隻是,也不知這阿铄是吃什麼長的,看上去細皮嫩肉像個孩子,站起身來竟是如此高大,餘音兒站在他身邊,就像是一隻站在一頭獅子身邊,努力給他撐衣裳的小雞仔。
他竟是比樂安還高出半個頭。
還好她給他找的是一件寬袖長袍,即便是身量高,勉強還能糊弄糊弄。
然而看到他舉手投足間露出的一截手臂,餘音兒還是心虛得低下了頭,“改日我給你做幾件衣裳吧。”
秦铄一聽自己有新衣裳,開心地想個孩子,又想起阿娘說過,别人給他禮物要道謝。
于是他又朝餘音兒展開了一個,幾乎是魅惑衆生的笑容,“謝謝姊姊!”
這個笑容仿佛帶了一股轟人的勁兒,轟得餘音兒一愣一愣的。
莫名的,她腦子裡突然蹦出了兩個字,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