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将餘音兒所在的大樹團團圍住,為首的男子拿着鋤頭,指着餘音兒問身邊的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狗剩,看清楚了,可是這群人?”
那個叫狗剩的孩子連連點頭,“看清楚了!就是這群人,拿了糖就把我阿姊拐跑了!”
林惜娘聽罷,正要起身解釋,狗剩認出了她,瞬間哇哇大哭了起來:“二伯,你看!那是我阿姊!他們把我阿姊拐過去了!”
林家二伯見狀,拿起鋤頭就往餘音兒的方向指,“識相的把人放了!要不然我們就要報官了!”
“對!報官!”身後的村民附和着。
這陣仗看得餘音兒一愣一愣的,她想開口,人群中便有人朝林惜娘道,“惜娘你别怕!我們一定會救你的!”
“說!你們把我家阿牛拐去哪裡了?”
“對!還有我家毛蛋!”
“還有我家妞妞!”
餘音兒:……
“娘子!我把糖分完了!”雙兒帶着一群孩子從一旁的林子裡跑出來。
餘音兒買的是麥芽糖,雙兒吃得一雙眼睛眯了起來,大約是糖太黏的緣故,她身後的孩子則是一臉髒兮兮的,莫名地顯得有些滑稽。
等到三方這麼一彙合,所有人都懵了。
狗剩哭得更大聲了,“二伯,你看!他們把阿牛毛蛋妞妞也一起拐跑了!”
餘音兒:……
見到孩子們安然無恙,并各自跑回自家父母身邊,漸漸恢複理智的林家二伯:……
雙兒更是一臉懵,但還是本能地跑過來,将餘音兒護在身後:“娘子,他們這是想做什麼?欺負人嗎?”
她的聲音不小,聽得林家二伯有些慚愧,他收回鋤頭,一個暴栗敲到了正在哭的狗剩頭上。
“哭什麼哭?快回家去!”
狗剩很委屈,他剛剛失去了阿姊,又失去了一起玩的小夥伴,這會兒二伯還揍他。
可是二伯不許他哭,他也隻好默默收回了哭聲,待看到一起玩的小夥伴一臉髒兮兮地回來了,他立即破涕為笑,“阿牛毛蛋妞妞,你們回來啦?你們都去哪兒了?”
阿牛回味着方才麥芽糖的味道,如實道:“我們吃糖去了。”
“什麼糖?”
阿牛指着雙兒道:“那個叫雙兒的姊姊給的,可好吃了。”
狗剩又委屈了。
他失去了阿姊,還失去了一起玩的小夥伴,二伯還揍他,他還沒吃上糖!
林家二伯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招呼狗剩的阿娘把他抱回去,又招呼前來“圍剿”的村民回去,這才紅着臉走到餘音兒面前,道歉道:“這位娘子請恕罪,實在是最近城裡不太平,說是有倭寇人牙子什麼的,我們村的孩子不少,實在是有些怕……”
“二伯,她是三娘子!”林惜娘跑過來,拉着他解釋道。
林家二伯一臉疑惑。
林惜娘道:“就是小時候和家主一道來地裡巡田的那個三娘子!家主的女兒!”
“家……家主的女兒?”林家二伯震驚了。
但片刻之後,臉上的震驚變成了苦笑,“也不知三娘子突然來這裡是?”
林惜娘将餘音兒來地裡的目的詳細說了一遍,“二伯,娘子說,即便我們和那些地主簽了契約,也可以不用去幹活!”
林家二伯疑惑,“三娘子,這……”
餘音兒道:“敢問林家二伯,契約上蓋的是我二叔的私印吧?”
林家二伯點頭:“是,是二郎主的私印。”
“那你們大可放心,桑農們與那些地主的佃戶契約主家不知情,所以不作數。”餘音兒道:“而且,如今你們的主家是我,隻要我不答應,就沒人逼你們做旁的事。”
林家二伯不解,“三娘子,這是家主的意思嗎?”
餘音兒颔首,“是。馬腳村的這片山林和田地,本就是阿爹給我準備的嫁妝,今後就是我的私産。”
見他還是不信,餘音兒朝雙兒道:“雙兒,去馬車裡把那個油紙包取來”
雙兒得了命,拔腿就往馬車跑,轉眼就抱着一個油紙包回來了。
餘音兒将油紙包攤開,裡頭正是前幾日樂安去衙門重新訂的契書。
“林家二伯,馬腳村裡也就隻有你識得字,你看看。”
林家二伯接過契書,便瞧上面地主那一欄,赫然寫着餘音兒的名字,他神情微松。
“今日我還把契約帶來了。”
餘音兒将油紙包裡剩下的一疊紙拿了出來,“這些是馬腳村村民當年與我阿爹簽訂的契約書,當年為了安定,村民們大多數簽了死契,但這些年日子一天天變好了,死契就不合适了。”
她拿了空的契約出來,“既然馬腳村附近的山林和土地是我的,你們的契約也屬于我,我自然有權利更改。”
林家二伯又愣住了,他是馬家村的村長,也是當年做主與餘泰元簽死契的人之一。
當年他們流離失所,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家鄉,實在沒有什麼謀生的手段和路數,恰逢餘泰元需要人,彼時周圍太多流民,他怕餘泰元棄了他們選其他人,便堅持簽了死契。
沒成想,當年的死契養了他們,如今也讓他們有苦不能言。
“三娘子,你這是……”他有些不懂。
餘音兒歎了口氣,道:“我實話實說了吧,二叔三叔想偷偷謀我阿爹的産業,可餘家的産業都是我阿爹阿娘辛苦撐起來的,我不想它們毀在我二叔三叔手裡。”
林家二伯懂了,他道:“娘子,此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村子裡除了我這個村長,還有幾個族老,我還得回去同他們商量商量。不過,娘子你放心,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好!我等你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