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叔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車輪和車轱辘上的口子是用普通的木刀割斷的,割斷的口子用染了木色的漿糊糊了起來,等到漿糊幹透了,表面看上去,就跟沒有口子一般。
隻要這幾日用馬車,隻要馬車駛出城,隻要路上遇到什麼不平的石子攔路,馬車就如眼前這般,四分五裂,坐在馬車上的人不死也傷。
鐘叔道:“看割斷程度,像是前幾日動的手腳。”
自從餘泰元的死訊傳來,餘音兒就對餘家上下的人起了戒心,身邊之人她隻信雙兒、鐘叔、樂安,以及被她救回來的未婚夫婿阿铄。
所有的吃穿用度她都十分仔細,就怕被着了道,沒成想,暗處那人見沒法子,竟會在馬車上動手腳。
前幾日動的手腳,那隻能說明動手之人知道餘泰元之死,屆時她再以一個傷心過度,從馬車上摔下來一命嗚呼,那麼餘家的産業就徹底沒了主家,随便他們瓜分!
真是好歹毒的計策!
不,是陰毒!
鐘叔悔道:“娘子,是我沒有檢查仔細。”
“鐘叔,這不怪你。”餘音兒道:“他們在暗處,本就防不勝防,好在我們都沒事。”
鐘叔擰眉,看着這一片狼藉:“娘子,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接下來——”
“噓!”阿铄一把将餘音兒拉到一旁的草叢裡,低聲道:“有人!”
餘音兒立即閉嘴,聲音也随之輕了些,“怎麼了?”
阿铄耳朵動了動,“我聽到有兵器碰撞的聲音,有人帶着兵器朝我們跑來。”
鐘叔也抱着雙兒蹲了過來,“有幾人?”
阿铄看了看他,不語。
餘音兒頓時恍悟,道:“鐘叔不是陌生人,你說。”
阿铄道:“至少有十二個。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有武器。”
話音才落,那十幾個蒙着面的人,便從另外一條小道上跑了過來。
他們将馬車團團圍住,為首的那個一聲令下,身後的人就開始在馬車的廢墟中找了起來,找了一圈後,道:“老大,人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為首的那人氣得狠狠拍了一下那回話的腦袋,“明明坐的就是這輛馬車,怎麼就不見了?!”
又有人道:“老大,他們會不會回馬腳村了?”
為首的氣不打一處來,也狠拍了一下這個人的腦袋,“回什麼回?!都已經出來大半天了,走回去都得半夜!要是回去,順着這條道直接回城,不更快?”
那人摸了摸腦袋,恍然大悟,“那老大,要不我們回城?回城一定能追上!”
為首的又朝那人腦袋一記,“回什麼回!我們不就那方向來的?碰上了嗎?”
那人捂着腦袋,搖頭。
為首的還想打,那人後退了幾步,正好躲開。為首的氣不打一處來,追出去幾步,硬是在他腦袋上來了一下,才道:“馬腳村和城裡他們肯定都回不去,附近山林密布,他們肯定藏山裡了!”
衆人連連豎起大拇指:“還得是老大啊!”
為首的歎了口氣,指着他們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四處找找!我告訴你們,今日一定要找到人!女的綁了!男的殺了!聽到了沒有!”
衆人又猶豫了,那個被揍的道:“老大,可是,可是我們,我們沒殺過人啊……”
“慌什麼!凡事都有第一次!”為首的頓了頓,補充道:“那先綁了!都給我綁了!”
“嗳!”衆人連連應下,便四散找了起來。
許是根本沒想過餘音兒他們就躲在附近,他們一散開,就往林子深處找。
那為首的也隻是在馬車周圍轉了一圈,也找了一個方向,一頭鑽進了林子。
等到那群人走後,餘音兒才敢大聲喘氣,“阿铄,他們走遠了嗎?”
阿铄點點頭,指了幾個方向,道:“那邊三個,這邊四個,這邊三個,那邊兩個,這邊一個。”
鐘叔凝眉,欲言又止。
餘音兒察覺鐘叔神色不對,問:“鐘叔,你認識他們?”
鐘叔點頭,“為首的應該是二郎主夫人家的表弟,吳六郎。”
餘音兒神色微白,對于二叔三叔,她一直都有懷疑,可沒想到二叔竟是如此明目張膽,要找人來害她。
鐘叔看了看天色:“娘子,我想法子引開他們,你和郎君先回城!”
“不可。”餘音兒道:“他們是從城裡的方向來的,而且方才也有人去的城裡的方向,他們帶着刀!”
她想了想,“鐘叔,雙兒留在這裡不安全,你先送她回去,然後去找樂安來救我們。”
鐘叔遲疑:“那娘子你——”
“人由我和阿铄引開。”餘音兒道:“他們是來找我和阿铄的。”
“不可!”鐘叔激動道:“娘子萬萬不可!他們是一夥窮兇極惡的兇徒!”
“無妨,阿铄會護着我的。”餘音兒扯了扯阿铄的衣裳,“是不是?”
阿铄點頭,像是在做什麼承諾一般,“我會護着三娘的!”
不容鐘叔拒絕,餘音兒拉着阿铄站了起來,“走,阿铄,帶我去找他們。”
“不可!娘子不可!”鐘叔正要起身阻攔,阿铄便攬起餘音兒的腰,單足點地,朝林子深處飛了進去。
餘音兒從前隻是聽外祖父說過,江湖上有這麼一群會武的奇人,他們自小習武,能飛天遁地,這會兒她是真的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