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你冷靜一點。”江溪避開物靈的無差别攻擊,看着樓道裡的忍着痛也一直沒離開的陳金花,“也許阿香并不希望你傷害她的孩子們。”
她說完,屋裡動靜竟停下,物靈阿念微微側過身,呐呐的望着江溪,“阿香是這麼希望的?”
江溪看清她的容貌,大概三十來歲,梳着簡單的婦人發鬓,一身碎花白裙,看起來是個溫婉的女人,細看之間她的眉宇之間和陳金花家裡照片上的母親有積分相似。
長得很像,阿香對它到底寄托了怎樣的感情?
江溪想了想,回答阿念:“沒人不在意自己的孩子,阿香應該也是的。”
阿念想到阿香總是為了孩子日日夜夜辛苦擺攤賺錢,熬夜為孩子做衣服鞋子,孫輩來看望她時臉上洋溢的幸福,心中的怒火慢慢消散,“對,阿香很在意他們,不會開心我懲罰他們的。”
“可是我真的好難過,阿香那麼好,在他們生病時光着腳背着他們走幾十裡山路去看病,在他們衣服磨破時熬夜摸黑為他們縫補,總是省吃儉用供他們上學,總是照顧他們的小家......可他們卻早早的忘了阿香,還嫌棄阿香......”
阿念心底的怨太強了,陳金花也聽到了阿念的聲音,想到親媽一個人将他們含辛茹苦的養大,想到年幼時一家子日日夜夜相伴日子,她癱坐在台階上,粗糙雙手捂臉嚎啕大哭。
“媽,我錯了,您一直都希望我們三兄妹相互扶持、和睦相處,我不該為了房子和大哥二哥鬧成這樣,我對不住您......”
大哥陳金榮、二哥陳金譽靠着牆顫顫巍巍的坐下,擡手抹了把泛紅的雙眼,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各自成家後?從有了孩子孫子後?
是從媽一次一次失望的眼神開始的?還是從互相推脫照顧年邁的媽開始的?
忘了,想不起來了。
隻依稀記得,從第一次有了私心開始,一切都遏制不住了。
總想自己多一點,再多一點。
其他人臉上也多多少少挂上了心虛,他們為了各自的家,或多或少都撺掇過。
阿婆是個溫柔又堅強的女人,總是溫溫和和的笑,對他們最好了,可他們卻......
阿念聽到哭聲來到窗邊,神情哀傷的看着底下站着的陳家人,透過這一張張滄桑褶皺的臉,仿佛看到了一張張年輕孩子的模樣。
他們仰着稚嫩的臉,圍着阿香,依賴眷戀的趴在懷裡,親昵的喊着媽媽,一日一日的喊,一日一日的長大,後來慢慢少了依賴,慢慢少了親昵,慢慢長大了,變成如今的模樣。
一切都抵不過時間。
眼淚順着臉頰往下落,阿念慢慢再次變得透明,藏進了閣樓裡。
江溪看阿念是不打算再追究懲罰陳金花她們,心底稍稍松了口氣:“她應該不會再懲罰你們,你們不用再擔心了。”
三兄妹都落了淚,心底也都有了悔意,大哥陳金榮扶着牆壁站起來,“當初媽給我們取名榮譽花,是希望我們像爸一樣為國為家争得榮譽,可我們天資愚笨沒有做到,但媽沒嫌棄我們,還為咱們建了一處避風的港灣。”
“我們在這處港灣裡安居樂業,卻沒能讓媽安享晚年,是我們錯了,媽不和我們計較,但我們不能真那麼沒良心。隻是現在媽已經不在了,沒辦法再補救,那就遵守媽最後的願望,都别再鬧了。”
陳金譽沒意見:“那就這樣吧,大哥你不想全占,我也不想多要一層,大家就平分。”
“我原本也隻是想按媽那樣說的分,你們一直争我才非要鬧閣樓和院子的。”陳金花聲音有些沙啞,還透着哭腔。
兄弟二人老臉有些熱,“對不起了三妹。”
陳金榮妻子捂着隐隐作痛的額頭,不甘心的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在兒女的制止下閉了嘴。
“如果平分隻能賣掉,可這院子能賣嗎?她......會不會還出來?”陳金花大兒子小心翼翼指了下閣樓,仍心有餘悸。
陳金花将目光投向江溪,江溪推門走進閣樓,看着模糊纖瘦的背影,“阿念,他們已經知錯,互相道歉并重新分配,你看這樣可以嗎?”
阿念回頭看着她,朝她淺淺的笑了下,“多謝。”
道謝過後一道淺淺的白光閃過,窗台上出現一把小葉紫檀的木梳,梳背上雕着一朵象征着美好愛情幸福的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