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琰要回國的消息,鄧黎明不僅連着三日與沈琰每日一電話問候。
更是早早請了假,癡癡盼着去機場的日子。
一個月後,Z國新曆242年,9月17日上午,也就是沈琰回國當天。
鄧黎明與同事交接好任務,正要驅車趕往機場,卻迎面遇上了偵查組二組的副隊,他也不問鄧黎明的目的地,隻轉手掏出一個耳麥交給了鄧黎明。
囑咐說:“機場有位嫌疑人下飛機,你協助偵查組抓一下。”
“如果必要,就地解決。”
鄧黎明古怪地看了眼手上的耳麥,心裡腹诽:這嫌疑人犯了什麼罪,竟然嚴重到需要就地解決。
想着自己是去接人的,正常告假的流程也老實走完,于是鄧黎明拒絕,“不,你換個人吧,我請假了。”
突然,上了點年紀,臨近退休的二隊的副隊,他擡手領導拍肩似地按上鄧黎明的肩:“我勸你接下,把配槍也戴上,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
眼皮狂跳不止,内心惴惴不安,鄧黎明收下了那隻出外勤的黑色耳麥。
正是正午時分,鄧黎明一路暢通無阻地驅車行駛在馬路上,他的車裡,準備了吃的喝的,以及一堆稀奇古怪探店發現的小蛋糕。路過花店,他又停車去買了束玫瑰花。
遇上一隻挑剔的兔子,鄧黎明主打一個你想要的我都有。
提前一個小時,鄧黎明候在了航站樓出口,百無聊懶地坐在不鏽鋼鐵椅上,他掏出了黑色耳麥觀察。
小小一個類似藍牙耳機的家夥,鄧黎明将它握在手心翻來覆查看,腦子裡順過所有可能存在的仇人,但任憑他怎麼琢磨,就是想不明白,如果不接下這個任務,自己會是個怎樣的後悔法。
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鄧黎明的思考,來電備注是土狗兒子。
是陸昭的來電。
一看到備注,鄧黎明就覺得好笑,連帶着緊繃的心弦也松弛了點:“兒子怎麼了,生活費不夠了嗎?”
電話對面沉默一瞬,陸昭咬牙切齒:“我說過,不準你喊我兒子。”
想着強扭的瓜确實不甜,鄧黎明換了個姿勢坐好,正了正聲音:“哦,打電話有什麼事?”
“我忙呢。”
陸昭一副恨鐵不成鋼:“哈?你說你忙?”
“有事沒事還能去菜市場調停糾紛,甚至還能參與反詐宣傳片的拍攝。”
“你忙個屁忙!”
“你沒去機場嗎?沒去我去。”
擡着手機看了眼備注,鄧黎明:“陸昭,學校教你的東西都喂狗了嗎?”
“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你去什麼去,你小子再因為翹課害我被請家長,你就等着退學吧,這學愛上不上。”
電話對面“我……我”了幾聲,陸昭沉默了一瞬,終于氣憤地告知了來電意圖:“小景哥喊你接到人來他這邊來,等你們一起吃午飯。”
說完咻地挂斷電話,像是多和鄧黎明溝通一秒就是災難。
放下手機看着周圍好奇的甲乙丙,鄧黎明揣好手機,調侃着說:“高三了,叛逆期,沒辦法。”
原以為調侃着說完這事就翻篇了,哪成想,路人甲:“你孩子高三了?”
鄧黎明剛想裝出一副事業有成的樣子如實答,接着就聽見了路人乙的怪叫。
路人乙:“啊?我看你才三十出頭吧?”
展臂擱在不鏽鋼背椅的手收回,鄧黎明的雙手合十,手心交疊着,局促搓了搓,剛想底氣不足的如實否認,其實三十不滿,就又聽見路人丙的八卦。
路人丙:“他是不是那個什麼明,四年前和沈什麼那個少爺訂過婚,就訂婚鬧得沸沸揚揚的主角。”
“那時候全城的交通都是痛的,我有幸目睹。”
再也無法如實回答是或否,鄧黎明腳趾扣地站起身,灰頭土臉地換了幾排座位坐下。
剛捂熱的不鏽鋼凳子拱手相讓,新的凳子冰冰涼涼,一如鄧黎明沸騰的心墜入冰窟。
沈琰回來的不是時候,正值秋末,申城裡裡外外都是一副蕭條蒼涼的秋意漸濃。
枯黃的葉子打着卷在秋風中瑟縮,行道樹地中海一樣稀疏的枝幹,醜得南遷的大雁也不願意多停留片刻。
窗外一架白色的飛機滑翔降落,鄧黎明按亮屏幕看了眼時間,想着應該正好是沈琰的航班,于是鄧黎明也開始構思見面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是先來個擁抱還是先把花送出手。
擡起與不鏽鋼凳子一樣冰冷的手,鄧黎明按了按頸部突突狂跳得像沖鋒槍的大動脈,他喉結滾動一下,将所有的不安歸結到久别重逢的喜悅。
奈何,時間越逼近,鄧黎明的眼皮也越狂跳不止,遠處出口處已經有旅客拉着拉杆箱走出閘口。
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鄧黎明順帶發了條消息過去。
【正道的光:到了沒?】
【兔老大:在等托運,怎麼了?】
【正道的光:沒什麼,慢慢來,不急。】
見沈琰那邊沒了回複,鄧黎明也暗滅了屏幕。
為了避免還沒見面就已經緊張得要死,鄧黎明抱着吃瓜分散注意力的想法,他從兜裡掏出黑色耳麥,塞進了耳朵。
聽着接收頻裡在安排人員部署的渾厚男高音,鄧黎明驚訝,這次任務竟然是申城聯邦警務的副局擔任的指揮官。
聽得鄧黎明條件反射地坐得端莊,雙手手心也規矩地放在膝蓋頭。
突然,他聽見一位警署實時彙報:“報告,嫌疑人正向3号出站口行走,目前正在排隊過閘。”
手機屏幕亮了一瞬。
【兔老大:是3号口吧?】
一顆冷汗順着鬓角滑落,鄧黎明下意識地擡眼看向幾步遠的3号出站口,他騰地站起來,安慰着自己應該隻是巧合,可能隻是同一列航班同一個出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