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的陳表看清來人後并未放在眼裡,一個沖喜的鄉下小哥兒,晾他也翻不出什麼花來。
“我們陳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管。”
“哎呦,二叔這話從何說起,我是外人?您是打算替陳青岩休了我不成?”
陳表愣住,沒想到這小哥兒嘴皮子還挺利索,一時間找不到話應付,幹脆坐在地上裝死。
“二叔怎麼不說話?是嫌婆母的嫁妝少,不若把我的嫁妝也給您吧。”
陳表滿臉不屑道:“你一個村子裡來的窮小子,哪來的嫁妝。”
王瑛呲牙一笑,“二叔說的對,婆母應當讓兒子娶個富貴人家的娘子,好供養二叔一家,省的你們有手有腳吃不上飯。”
旁邊看熱鬧的人一聽,哄得笑了起來,議議論聲更大了。
陳表臉皮再厚,被這麼多人說道也有些挂不住面子,粗聲粗氣道:“大嫂這就是你娶的好兒婿,跟長輩這麼說話,不懂禮儀廉恥,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李氏吞吞吐吐不敢接茬,轉頭看向旁邊的兒婿。
王瑛收起臉上的笑意,“二叔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按理說公爹去世,當叔伯的應當照看孤兒寡母才對,怎得反過來索要錢财?不給錢就撒潑,我看你才不懂禮義廉恥!”
“你!”
“你什麼你?山上的野犬都知道幫同族照看崽子,你連畜生都不如,逼嫂子拿嫁妝養你們,多厚的臉皮啊?”
“我……”
“我要是你幹脆一頭撞死得了,不然将來九泉之下怎麼面對死去的大哥。”
陳表氣的倒仰,捂着胸口說不出話來。
王瑛撲通跪在地上,拿着帕子捂着臉假哭,“明知道自己侄子身體不好,大喜的日子還跑來家裡鬧,您這要逼死我們嗎?這可沒活路啦~~~”
看着被氣的臉色煞白的人,王瑛在心裡暗爽,上輩子外婆鬥了那麼多極品親戚,他跟在身邊學出一身的本領,沒想到今天倒是全用上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陳表見占不到半點便宜,甩着袖子落荒而逃。
席面吃的也差不多了,客人也陸續離開,王瑛這才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來。
轉過身就見弟妹兩人滿臉激動看着自己,就差撫掌高呼嫂子牛X了。
“太解氣了!就該這般狠狠的罵他們幾次,省的月月來咱們家打秋風!”陳青芸激動的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天知道她想罵二叔一家多久了!要不是顧忌着身份,早就跟他們撕破臉皮了。
“不得胡言亂語。”李氏滿眼擔憂的看着兒婿道:“今日家裡這麼多客人,定會把這件事傳出去,怕是會損了你的名聲。”
王瑛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名聲值幾個錢。”況且他骨子裡又不是真的哥兒,根本不在意那些閑言碎語。
李氏是書香門第,從小被長輩教導的知書達理跟本不會跟人争吵,但心裡怎能不氣,如今終于有人幫她出了這口惡氣,真是暢快極了。
原本還有些嫌棄王瑛的出身,如今越看這孩子越順眼。
“還沒吃東西吧,我讓人給你留了一桌席面,青芸,青松快帶你嫂子去吃飯吧。”
“哎。”
王瑛沒想到自己仗義出手,給陳家人刷滿了好感度,特别是這倆孩子,對他簡直是喜愛極了。
陳青芸今年十二歲,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說話像倒豆子似的又急又快,拉着他将家裡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原來陳二叔這幾年從他們家拿了五六十貫錢,這些錢名義上是借的,但沒有借據,多半都不會還了。
陳青岩病重,看病吃藥也花了不少銀子,陳家雖有良田百畝,但種地是靠天吃飯,加上李氏不會掌家,如今家裡是真的快沒錢了。
換句話來說,地主家也快沒餘糧了。
“今日多虧有嫂子幫忙,不然娘的嫁妝就保不住了。”
“嗯嗯!”三郎陳青松在一旁點頭附和。
王瑛打了個飽嗝道:“放心,下次他再敢來,我拿掃帚打他出去。”
兩個孩子噗嗤笑出聲,誰說村子裡的哥兒上不得台面?這哥兒可太好了!
*
吃完飯天色已經不早了,在沒有娛樂生活的古代,基本都是過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地主家也不例外。
王瑛踱步回到後院,站在卧房門口猶豫了一會才推門進去。
屋裡陳青岩點着油燈正在看書,燭光下少年的臉色好一些,但臉頰還是瘦到凹陷,一雙薄唇輕抿,看起來有些刻薄。
他擡頭看了王瑛一眼沒做聲,隻是把燭火稍稍挑亮了一點。
剛才陳伯過來,将下午發生的事都跟他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