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可是了。”林嶼擺手打斷他,語氣堅持,“你要不肯,我下午就跟你一塊去,反正我要去。”
“鄭翹楚是看不慣我替了你參加數學競賽,拿這事兒找我茬,”陳潮說,“他是沖我來的,我不想你卷進來。”
“你覺得他沒沖我來?”林嶼反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而且如果從一開始我能坦然接納你,面對我們的關系,也許就不會有這事兒了。”
“這事兒跟你沒關系,别往自己身上攬。” 陳潮連連勸阻,生怕他自責。但似乎沒什麼用,林嶼還是悶悶不樂。
陳潮看他這副模樣,沒辦法,終是敗下陣來:“好吧,你去就你去,我晚點讓蔣弋把證據發你。”
第二天清晨,倆人匆匆吃過早飯便分頭行動。陳潮心無旁骛地去比賽,林嶼則去找周希提交證據。
以防林嶼遺漏什麼關鍵細節,蔣弋說什麼也要跟着。
林嶼也沒拒絕,畢竟這事兒他功不可沒。
但學霸終究是學霸,不僅在學習上,在任何領域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從IP地址追蹤到聊天記錄截圖,再到李鳴的“供詞”,林嶼環環相扣,陳述得那叫一個天衣無縫。
周希聽後,面色凝重,當場撥通了李鳴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李鳴似乎早有預料,對這通電話并沒有很詫異,礙于有把柄在蔣弋手上,他不敢造次。周希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所述内容跟林嶼說的大差不差。
與李鳴的配合不同,鄭翹楚接起電話就矢口否認:“周老師,這絕對是誣陷!”但他的辯解在确鑿的證據面前越來越無力,聲音也越來越小。周希太了解他了——要真被冤枉,鄭翹楚絕不會是這種反應。
“潮哥,考得怎麼樣?”蔣弋幾乎是掐着表給陳潮打的這通電話。
“挺好的。”陳潮邊說邊下百步梯,這次預賽考點正好定在實中。
“潮哥說挺好的。”蔣弋沖邊上的林嶼打了個口型。
“跟說說話呢?”陳潮隐約聽到了氣聲。
“學霸。”蔣弋說,話出口他又突然欠揍的揚起聲,“你弟。他剛還不讓我打電話,我說你要是沒下考我就把手機吃了。”
“好好說話,”陳潮無奈道,“别油腔滑調的。對了,那事兒怎麼樣?”
“我正要跟你說呢。”蔣弋立刻來了精神,迫不及待地分享,“老周讓李鳴把那帖子删了,還讓他發了條道歉帖置頂在首頁。”
“沒了?”陳潮問。
“當然沒有,”蔣弋說,“倆人都記過處分,周一還要在升旗儀式上作千字檢讨。”
“鄭翹楚肯檢讨?”陳潮不太相信。
“做不了又怎樣?硬着頭皮做呗。”蔣弋幸災樂禍地笑,“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做檢讨的料——當然,除了我。”一提起鄭翹楚,他就沒好氣,“再說了,造謠生事,讓他做個檢讨記個過都算便宜他了。”
一中有規定,學生在校期間一旦被記過,整學期的評優評先資格全部取消;累計三次記過,直接停學一年。
鄭翹楚這是第一次記過,而李鳴已經是第二次了。
周一的升旗儀式如期而至。這天正好輪到高二1班主持,李瑤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後,鄭翹楚和李鳴緊随其後上台作檢讨。
他們一上台,底下頓時就沸騰了。
沒人不喜歡看熱鬧,尤其是拿手打自己臉的熱鬧。
“大家好,”鄭翹楚站在話筒前,臉色蒼白得像張紙,他顫抖着打開檢讨書,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我是來自高二1班的鄭翹楚……”
底下的議論聲更大了,有人高喊:“大點聲,聽不見!”
鄭翹楚手指緊緊攥着檢讨書,加大聲音:“我是來自高二1班的鄭翹楚,我在這裡要向1班的兩位同學,陳潮和林嶼道歉……”
“靠,原來在底下看人在上面檢讨是這感受啊。”蔣弋感慨道,“上回李鳴檢讨我沒在,還怪可惜的,沒想到這回居然給我補了倆兒。”
“你就得瑟吧,”許哲陽笑着說,“沒準下回又輪到你了。”
“又?”站在男生隊伍最後排的陳潮聽了,問前排的林嶼,“他也上台做過檢讨?”
“嗯。”林嶼微微側身,回答,“做過兩次,全是胡來。”
“潮哥,”蔣弋從前排扭過頭來,一臉促狹,“我就站他前面,又不是聽不到,有什麼想問的你直接問我啊。”
“沒了。”陳潮幹淨利落地回絕。
蔣弋:“……”
相比鄭翹楚的狼狽,李鳴倒是破罐子破摔,聲音洪亮地念完了檢讨,那抑揚頓挫的語調,不仔細聽還以為在做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呢。
儀式結束後,一行人說說笑笑走回教室。陳潮和林嶼并着肩,陽光正好,照得倆人的影子緊緊依在一起。
林嶼松了口氣,輕聲說:“這事兒終于結束了。”
陳潮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是啊,結束了。”
他們走得慢,被班級同學遠遠落在後面。
快到教室門口時,陳潮突然停下腳步,叫了他一聲:“林嶼。”
他叫得很認真,林嶼不由得一怔。
“嗯。”林嶼轉過身看他,“怎麼了?”
“還記得集訓前一晚我問你的問題嗎?”陳潮的聲音很輕,想了想,說,“現在我們回歸到正常關系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做同桌了?”
林嶼完全沒料到他會重提這個,還這麼突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陽光照在他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顫動的陰影。
“你不是說,隻要數對百步梯就能心想事成嗎?”陳潮向前一步,看着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這是我許的第二個願望,還能心想事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