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後天走，但林世澤隔天一大早就開始收拾行李了。林嶼下樓時，正巧看見他房間大門敞着，地上放着倆大行李箱。
“這就收拾了？”林嶼剛睡醒，揉了揉眼，“不是說明天走嗎？”
“東西多，先收拾放這兒。”林世澤手上疊着衣服，一件件碼好放到行李箱内，指着餐桌上的小籠包，“快吃，我一早去路口買的。”
“潮兒呢？”林嶼坐上桌，往客廳一看，沒看到他人。
“剛收拾東西發現一些常用藥沒有了，讓他幫我去藥店買了。”林世澤說着，直起腰垂了兩下，“怎麼樣，還熱乎吧。”
“熱乎。”林嶼看着他，“你放那兒吧，等會我幫你收拾。”
“就快好了。”林世澤笑笑，“剛你姨媽還給我打電話了。”
“姨媽？”林嶼擰着眉，不明覺厲，“什麼事兒啊？”
“知道我要出長差，問你是不是要過去住。”林世澤說着，又拿了倆袋子，裝了兩雙自己要穿的鞋子。
“她怎麼知道你出差啊？”林嶼問。
“我早上發了個朋友圈。”林世澤清了清嗓，“……可能是看到了。”
“你還發朋友圈？”林嶼咬着包子，一臉驚訝。
印象中，老爸幾乎沒怎麼主動發過朋友圈，即便發了也大多是親戚同事讓他幫轉的廣告，沒有任何可觀性。
所以，對于老爸把出差工作發朋友圈這事兒，林嶼覺得很莫名其妙。
甚至還有點詭異。
林嶼當即拿出手機，點開他爸的朋友圈。
空蕩蕩的界面瞬間跳出來倆字：出發。底下還配着一張他收拾東西的局部圖，看樣子應該是不久前拍的。
人沒出鏡，手出鏡了。
右手緊攥着拳頭，像是在加油打氣。
這風格……是他爸？
天王老子來了都料不到這會是他爸發的。
林嶼看看手機，再看看他爸，臉上的驚訝溢于言表：“你還拍照了？”
林世澤埋頭收着東西，沒看他：“怎麼，還不準你爸分享生活？”
“你還有生活？”林嶼又點開那圖片，來回看了兩三遍，是他爸發的沒錯。
“你這說的，”林世澤擡頭看了他一眼，“爸可要生氣了。”
“别。”林嶼在手機上戳了兩下，“照片我保存了，等哪天你又頓悟了覺得這照片發出來丢人想删的時候，我再拿出來給你回憶回憶。”
“随你。”林世澤無所謂地笑了笑。
“叔，”門外陳潮買藥回來，“你看是這些嗎？”
“先放茶幾上，我等會兒來看看。”林世澤沖他一擡下巴，“快吃包子，等下小魚兒全吃完了。”
“我沒這麼大胃口。”林嶼把事先留好的小籠包給他遞過去，又給他開了瓶牛奶，“你吃這個。”
“你還吃不？”陳潮又把小籠包遞給他。
“我吃過了。”林嶼摸摸肚子，“飽的。”
“那行。”陳潮于是不再推辭，大口吃起來，小籠包個兒很小，到他這兒幾乎是一口一個，眨眼的功夫盤子就光了。
“你是出去跑了個圈嗎？”林嶼很是感慨。
“我餓得快。”陳潮笑笑，湊過去小聲問，“昨晚睡得不好嗎？我看你房間一點了燈還亮着。”
“你也沒睡？”林嶼看着他。
“洗完澡就睡了，”陳潮說，“一點出來上了趟廁所。看到你房間燈亮着，想敲門，燈又突然熄了。”
“做夢了。”林嶼咬着牛奶吸管，“中間醒了一下，開了個燈，然後又關了。”
“做夢？”陳潮有點意外，“噩夢？”
“誰家好人做美夢做到一半開燈的？”林嶼沖老爸房間看了眼，确認他在那認真的收拾，沒留心這邊，壓低聲音說，“夢到我姨媽拿繩子把我綁起來關在我倆表弟房間裡，沒日沒夜地輔導他們，我一沒講好，她就拿鞭子抽我。”
“你姨媽還家暴？”陳潮當即瞪大眼。
“小點聲，别被我爸聽到。”林嶼拍了拍他手臂，“她倒是沒有暴力傾向，她最擅長冷暴力。夢嘛，總是怎麼誇張怎麼來。”
“你姨媽……”陳潮頓了頓，“對你很不好嗎？”
“還行。”林嶼想了想，“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但你也知道在人家裡住久了主人家多少是會有點情緒的。”
“那你呢？”陳潮看着他，突然問。
“啊？”林嶼愣了愣。
“我在你家住這麼久，”陳潮問，“你有情緒嗎？”
“……這不一樣。”林嶼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樣類比，“别瞎比較。”
“哪兒不一樣？”陳潮還是看着他。
“啧。”林嶼擰着眉，“這能一樣嗎？你在我家待了這麼些天做過噩夢嗎？”
“沒。”陳潮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我去我姨媽家三天兩頭做噩夢。”林嶼越說越起勁兒，聲音也逐漸大起來，“她要對我沒情緒，我能做噩夢？你說我有情緒沒？”
“開始有。”陳潮盯着他那起勁兒的眼神，笑着說，“……現在也有。”
“陳潮！”林嶼瞪了他一眼。
“哎哎哎！”動靜太大，林世澤也驚動了，朝他們這邊看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又劍拔弩張起來了？趕緊吃，吃完給我拿書包上學去。”
“吃完了。”林嶼立馬起身，拿了書包就往門口走。
“我也吃完了。”陳潮也跟着起了身，看着餐桌，“叔……”
“放那兒吧，等會我來收。”林世澤說。
“謝謝叔。”陳潮說完，拿起書包飛一般出了門，三步并作兩步快跑到林嶼邊上，“走這麼快幹嘛？車還有五分鐘到站呢。”
“我有情緒。”林嶼全然不看他，自顧自地往前走，“别跟我說話，小心我讓你做噩夢。”
“開個玩笑嘛。”陳潮追上去，語氣弱弱地說，“我要感受到你有不好的情緒，我早回西塘了。”
聞言，林嶼腳步突然頓住。
陳潮一個沒刹住，肩膀撞在他後背上。
林嶼被他撞得沒站住，身子往前趔趄了下。
“幹嘛撞我？”林嶼偏頭瞪着他。
“啊？”陳潮立馬後退兩步，頂着一張無辜的表情，“我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