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哥兒沒什麼問題,隻有些咳嗽,多喝熱水就好了,犯不着抓藥。”
“倒是這小男娃,咳嗽起碼有一個月了,怎麼不早帶來看?”
許大夫不悅地看梅寒,見他一臉擔心,于是又不知誤會了什麼,沒好氣地瞪了門外探頭探腦的沈川兩眼。
“還有,他是不是受了驚?有些驚厥之症。”
梅寒忙不疊點頭,急道:“之前就是受了驚才生病的,病久了沒藥吃,就一直咳嗽,也不見好。”
來居州的路上屢屢遭到暗殺,一個月前更是親眼看着至親死亡,阿簡受到的驚吓實在不小,也是自那之後,阿簡他……
“……自那之後,他便再沒開口說過話。許大夫,他會不會……”梅寒白着臉,臉色很難看。
說話的是梅寒,這許大夫卻一下下朝沈川甩臉色,指桑罵槐似的罵:“現在知道着急了,早幹嘛去了?索性來得不算晚,還有得救,否則真成啞巴了,我看你兩口子到哪裡哭去!”
梅寒臉上更白了,沈川無端挨了罵也不見生氣,讪讪地賠罪讨好兩聲,“許大夫,這也怨不得我夫郎,我之前在外地做工,家裡沒銀錢,他幹着急也沒法子。這不,我一回家就領着孩子來看了嘛。”
昨日他就發覺阿簡一句話沒說過了,那時還以為是孩子怕生,沒想到其中還有些緣由。
聽了沈川胡編亂造的故事,許大夫臉色這才好了些,“你們抓幾服藥回去吃着,見好也就算了,若是不見好,再帶來複診換藥方。”
許大夫提筆寫了幾個字,想起什麼,又問:“認不認字?”
“會的,許大夫。”梅寒連忙點頭。
“成,那你們在我這兒抓幾味藥,其餘幾味按照方子上寫的去其他醫館抓,一副藥就能便宜些。”許大夫提筆繼續寫字。
時下各個醫館的價錢大差不離,但有些草藥,每個醫館收來的價格、炮制手法各不相同,成本不同,售價也就有區别。
居州府有幾位大夫很是體恤老百姓生活艱辛,便時常開了方子讓病人往返幾個醫館抓藥。
醫館抓藥時也默契,看一眼方子是誰寫的,都有哪幾味藥,每味藥用量如何,等等,隻要沒發現錯處,都會給抓藥。
但這種做法也有風險,萬一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出事兒了就得找開方子的大夫,是以大部分大夫是很少這樣開方子的,行事更為穩妥。
沈川問清其中緣由,想了想,便說直接在許大夫這兒抓藥了。沈川也不懂藥理什麼的,但他看許大夫品性,想來是很有醫德的,在一處抓藥更省事,而且一副藥也就貴個十來文。
阿簡的藥抓好了,沈川又問:“許大夫,你這兒能不能抓驅寒,額,或是預防着涼的藥?我們寨子裡還有許多人呢。”
寨子和村、鄉、屯、莊等詞差不多,一般不會叫人聯想到土匪寨子去,所以沈川說得非常順口。
再過個把月就開春了,但山裡氣溫低,還得冷一段時間。孔方金昨日買回去的棉花和麻布,打算先做五十床被子,剩下還有邊角料的話就做幾件棉衣。
衣裳被子都先緊着老人孩子和女子哥兒來,漢子們要麼用他們換下來的舊被子,要麼硬挨着,夜裡幾個火氣足的擠擠也就過去了。
但沈川這些小弟們吧,一個個骨瘦如柴的,他真怕他們不抗凍,到時候看病抓藥又是一筆大開銷。還不如現在就預防起來,草藥總比姜湯要有效些吧?再說姜也不便宜,這時候山上的野姜還不好找。
許大夫點點頭,“藥簡單,一副差不多十文錢。抓多少人的?”驅寒草藥也有便宜的,幾種搭配起來不貴。
沈川試探道:“一百人?一人抓三五副藥的量?”
許大夫手一抖,懷疑沈川是不是來搗亂的。
沈川又開始胡謅:“我們寨子太遠了,進一趟城得花不少功夫,好些人病了幾日,一直拖着沒進城看。我們夫妻倆這回帶孩子來看診,村長還特意叮囑多買些藥回去呢,各家湊的銀子都給我了……”
吧啦吧啦一長串,把梅寒都聽沉默了。這人胡咧咧的本事可真好,先前就是跟楊屠戶說了一通,人家就跟他親如兄弟了;現在糊弄大夫也是張口就來,說得還有鼻子有眼的,半點不見心虛的。
想着心裡屬意那幾味藥的庫存,許大夫吹胡子瞪眼的,“見人要病了再吃,一人一副藥備着就行了,還三五副?你當飯吃啊你!”
說罷,許大夫罵罵咧咧的,撒手不管了,叫來後面炮制草藥的徒弟抓藥。
最後驅寒的藥加上阿簡吃的藥,又臨時起意買了一小瓶擦凍傷的膏藥,加起來花了近二兩銀子。專是阿簡一人吃的,就抵得上其他所有人的了。
錢貨兩訖,梅寒沈川二人就要帶着孩子走了,氣悶的許大夫卻又叫住了幾人。
“這倆小娃娃身上一股子八角味,你們采了八角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