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娘聽力好,林大松話音剛落,在堂屋裡擦桌子的蘇月娘大聲嚷嚷道:“你們兩個恩愛就别扯上我了!”
廚房裡的那對夫妻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随後又低下頭嘿嘿笑。
兩個人一笑,許東山就覺得自己礙事了。
他端着菜筐躲到院子裡擇菜去了。
……
林大松仔仔細細地将三條黃花魚剪魚鳍魚尾、掏内髒後比劃了半天,才将魚切成一個大片,把魚刺剝了出來。
這魚是海裡剛出來的新鮮貨,味道有些鹹腥,林大松屏着氣往魚肉上撒上蔥段生姜料酒去腥。
魚湯要白,要點就是“煎魚”。
魚肉的腥味去掉了大半之後,鍋正好燒熱,林大松往鍋裡倒入花生油後用将腌制好的魚肉鋪在油裡,等待兩面魚皮煎得幹黃不粘鍋底,就可以丢入大蔥段和姜片、倒入滾水任其熬煮了。
許東山那邊正給鱿魚改花刀,在宴席班子當過學徒的人就是不一樣,斜着手切鱿魚就跟玩似的,刀深得當,格間均勻。
林大松又找着機會拍馬屁,“這一看就是好幾年的功夫!”
“……”
“春喜在家經常指着我的刀工罵我不中用,所以每次給她炒鱿魚我都隻敢把鱿魚切成圈!”
許東山,“……你去把芹菜切了,一會兒鱿魚你來炒。”
趕走了這個煩人的妹婿後,許東山切鱿魚的動作輕快多了。
将切好的鱿魚推給林大松後,許東山走到後院去對着泡在油鹽水裡的蛏子思索了一會兒。
湯有了,定下來要炒着吃的菜也有四樣了……
這蛏子還是得想想别的做法。
許東山重新洗了遍蛏子後回到廚房裡,見林大松正在切豆腐,他忽然就有了想法。
“豆腐還有嗎?”
林大松指了指角落裡的菜籃子,“那邊還有一大塊。”
許東山掀開蓋在菜籃子上的布,裡頭一大塊四四方方的老豆腐。
許東山找出一個寬寬大大的扁碗,将那塊顔色發黃質地紮實的老豆腐切成一個指節厚的小塊鋪滿碗底後,再将那盆蛏子觸角朝下豎着插在豆腐上。
許春喜買的蛏子多,正好能結結實實地插滿一碗。
這一碗插海蛏遠遠看上去跟個長了草的盆栽似的。
海蛏要保留原汁原味,調味能少下就盡量少下。
撒入一小撮鹽增鹹、一勺料酒一小把姜絲去腥,插蛏的調味就差不多了。
等林大松将所有菜炒好騰出鍋來,許東山往鍋中倒入滾水,架上蒸架,将那一碗插海蛏焖在鍋中蒸煮。
飯點已經過了,蘇月娘和許春喜閑下來盛飯端菜。
一樣又一樣的菜端出來,還坐在堂屋裡喝面線糊的客人頓時覺得、面線糊都不香了。
“月娘頭家,你就不考慮賣點别的!你家的炒菜可真香!”
蘇月娘深知賣面線糊掙的就是辛苦錢,便笑着表示會考慮考慮做點别的。
最後一道上桌的菜是許東山做的插海蛏。
這道菜樣式獨特,一出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剛剛我還想着要多煮一道湯或者是炒着吃呢!還是大哥有主意!”
許東山将這一道插海蛏擺放在了蘇月娘面前。
“嘗嘗。”
這是桌上最原汁原味的一道菜,沒有多餘的油腥與配菜,隻有切得頭發絲似的姜絲與碧綠的蔥花撒在蛏尾作為點綴。
蘇月娘夾起一枚蛏子,用嘴一嗦,蛏子滑入口中,一口咬下去,柔軟的蛏體破開,鮮甜的汁水爆滿口腔。
蒸制的插海蛏最精華的部分并非蛏子而是蛏子蒸出來的湯湯水水。
蘇月娘拔出兩三枚蛏子,用湯勺盛了一勺老豆腐與湯汁小心吹涼後送入口中。
豆腐插蛏的做法蘇月娘還是頭一回見,沒成想會比她想象中的驚豔。
老豆腐被彙聚海蛏精華的濃郁湯汁浸得沒有了半點豆腥味,細膩的孔洞裡也盡數藏滿了湯汁,所謂鮮上加鮮,莫過如此。
兩口下肚,蘇月娘對這道菜贊不絕口。
許春喜聽了蘇月娘的話,正要夾芹菜炒鱿魚的筷子愣是轉了個彎,伸到了那碗插蛏上。
林大松瞪着眼,一連夾了兩筷子被炒得跟花筒似的鱿魚放到許春喜碗裡。
“春喜你先嘗嘗我的菜啊!”
許春喜嘗過了蛏子後,意猶未盡地看了看那碗插海蛏,而後毫不留情地将鱿魚撥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