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花膏能賣得好,是因為價格低廉又大碗,但若是做成四果湯,價格一提,買四果湯的人怕是不會多。
雖然當下的季節做四果湯的谷物不是什麼貴物,但賣不出去積在手頭也算是虧本。
蘇月娘可不樂意做虧本的生意。
思來想去,她決定從最簡單的四果開始做起。
幹貨行的吳頭家知道蘇月娘要做四果湯,便提着銀耳幹、蓮子各一袋上門送與蘇月娘試用。
四果湯與石花膏一樣講究冰涼為佳,泉州炎熱異常,難以制儲冰塊,是以四果炖煮起鍋之後還需徹底放涼才能加入井水冰鎮過的石花膏湯之中才不會影響入口的溫度。
為了能夠在正午之前将四果湯做好,四果在前一日入睡前便泡上了,到第二日蘇月娘早起時,四果皆吸飽了水分,小小的綠豆放在手心一搓,外皮輕易被搓下,再一掐,綠豆自中間裂開。
這樣的程度便可以下鍋炖煮了。
這段時日面線糊買不太動,蘇月娘索性讓許東山隻備醋肉、油條、大腸、鹵蛋等賣得最好的幾樣配料,省下的時間用來做四果湯與鹹飯。
去心蓮子、綠豆、薏仁做法相似,隻需放入水中,加上一大塊□□糖炖煮至一戳便軟爛即可。
豆香太濃,清早來吃面線糊的客人們一進門就使勁兒地吸鼻子。
大家一聞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月娘頭家,你是打算賣四果湯了吧!”
“是啊,四果湯中午就上了!”蘇月娘小心翼翼地将面線糊放在客人面前,“我記着您這兩天還帶着你家兩個孩子過來喝石花膏呢,您可一定要帶着兩個孩子過來捧場!”
那客人聽了後,哭笑不得,“唉,我家那兩個都連喝了兩天的石花膏了!對了,四果湯你打算賣多少文錢?太高我可不敢帶着孩子過來!”
蘇月娘早先就考慮過這問題,但月娘面線糊店從開店起走的就是實惠的線路,若是因為加了料就胡亂定價,她先前兩個月的努力怕是會付之一炬。
“現在什麼東西都貴,大家又是厝邊頭尾的,我也不好意思買太貴呀!還是原先那麼大碗,裡面有石花膏、綠豆、薏米、蓮子和銀耳,就賣四文錢賺個辛苦罷了!”
蘇月娘一頓介紹後,才喝兩口面線糊的客人們立即對冰冰涼涼的四果湯心動不已。
有人怕下工來晚了,四果湯沒了,忙舉手示意,“月娘頭家,你下午給我留一碗呗!我晚點過來喝!”
都是熟客,蘇月娘又記性好,看了一眼便将對方的臉給記下來了。
“那咱們可說好了,我給你留一碗四果湯,你可一定得來!”
……
早上的生意做完,鍋裡炖着的綠豆蓮子薏米也差不多該起鍋了。
在院子裡刷碗的許東山聞着廚房裡飄出來的清新豆香,不自覺地擡頭朝窗望去。
隻瞧見蘇月娘站在竈邊提着大炖鍋倒完粘稠滾燙的豆料後,哼着輕快的曲兒彎下腰從竹編漏籃裡取了一個小碗和一把調羹,随後每種豆料各取一勺丢入碗中晃一晃再撅着嘴随意吹了兩下便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帶着黏糊糖液的豆子放進嘴裡。
許東山垂眸,暗數兩下。
果不其然,廚房裡那個饞嘴的姑娘被燙得哇哇大叫。
許東山無奈地搖了搖頭。
糖這東西不管是稀的稠的都不好冷卻,這才吹沒兩下,就敢往嘴裡放,蘇月娘也真是莽。
蘇月娘被燙老實後便沒敢再吃了,而是選擇将東西擱在一邊放涼。
趁着東西還沒冷卻,蘇月娘繼續煮銀耳。
另三樣料都裹着甜膩的冰糖液,銀耳便隻需要清水煮熟即可,不然輕易會将四果湯調得太甜。
蘇月娘無所事事地站在鍋邊用筷子戳着鍋裡的銀耳,許東山擦着手歸來,見她在那戳了半天銀耳,忍不住道:“别戳了,一會兒戳出膠了。”
蘇月娘正戳最後一下,見鍋中飛舞的銀耳葉朵舒張蹁跹,筷子戳入無甚阻礙且頗為嫩脆,便收了筷子,着手撈出銀耳放在盆中冷卻。
不知是怕蘇月娘不長記性又将滾燙的東西塞入口還是擔憂這些配料無法按時冷卻下來,許東山招呼蘇月娘搭把手,一齊将四樣料端到院子裡的水缸隔水冷卻。
……
日近正中,愈發刺眼毒辣,蘇月娘與許東山将冷卻得差不多的四盆配料搬回廚房。
料想客人們即将上門,兩個人也顧不上先品嘗一番,便開始在案頭擺碗放料添水。
四果湯中有綠白黃四種配料,怎麼瞧都比單一顔色還難以瞧見東西的石花膏來得有食欲。
昨日蘇月娘就囑咐阿生與大家說一說今日要上四果湯的事情。
果不其然,今日先登的還是幾個饞甜的孩子和他家無奈的大人。
許東山給其中一碗放上調羹。
“你先吃,我招待客人。”
蘇月娘不與許東山客氣,先行端着碗出去坐在門邊那張桌當活招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