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滿月飯的做法與鹹飯的做法半點不同，鹹飯要熟需依靠吸水焖蒸，而滿月飯卻是通過油煮脫水達到煮熟的狀态。

前頭的炒料頭比起油煮僅僅隻是開胃小菜。

油煮過程中，脫出的水汽裹挾着油煙撲人滿臉，偏偏這一過程中還得不停地用大勺翻動食材以免糊底，半刻都離不開人。

許二福總覺得自己什麼忙也沒幫上，等許東山翻了一刻鐘後，他主動接過大勺，讓許東山去邊上歇會兒。

平日裡李金花總在許二福耳邊嗡嗡叫，難得能清靜一會兒，許二福還有些不習慣。

許二福還是有心和這個侄兒重修于好的。

“阿山，咱們畢竟是親叔侄，不能因為你爹不在了就疏遠了……過兩天是東石生辰，你帶你表妹到家裡吃頓便飯！”

許東山撚了撚枯燥的葉子，神色有些不耐，“不了，我不樂意，我頭家也不樂意。”

許二福沒想到許東山會拒絕得這麼幹脆，他還想說些什麼，許東山卻已經起身出去了。

——

百斤油飯煮到了午後才完成。

主家那兒稱了重量，一百還餘四斤多，四這數可不大吉利，所以主家給今日來幫忙的宗親們沒人分了一大碗油飯帶走。

許東山回家時，蘇月娘正坐在家門口折金紙。

一大疊黃底紅圖的金紙（7）被蘇月娘斜折捏在手心裡，一頁一頁地往黏合處折成多筒花。

“許大哥！”蘇月娘看他還捧着東西回來，甚是期待地沖他一笑——大概所有人都對世事準備的菜品抱有很高的期待。

“給你帶了一碗滿月飯。”

聽此，蘇月娘面上的期待熄滅了。

“不喜歡吃？”

蘇月娘将折好的金紙擱在腳邊，“油汪汪的又一股怪味……你自己吃吧。”

滿月飯這東西愛吃的能吃幾大碗，不愛吃的連聞到味道都覺得惡心。

正好許東山中午被油煙熏得沒胃口吃飯，現在一閑下來肚子正好也餓了，便徑直走入廚房熱滿月飯吃。

那滿月飯一下鍋，海鮮味與麻油味一下子竄出廚房，順着堂屋飄到大門口。

蘇月娘聞不得這味兒，便伸手将大門拉上了。

幾疊金紙折完，蘇月娘拉來金紙桶，給一疊折好的金紙花點了火放到桶裡燒，金紙自帶的香味經過火燒，變得濃郁起來，正好蓋過滿月飯的怪味。（8）

金紙慢慢地燒成灰燼，桶裡餘下一小簇火苗，此時一陣風吹來，蘇月娘擔憂金燼被風吹到厝邊家門口，眼疾手快地提起桶蓋蓋住差點飛出的金燼。

“你晚上吃點什麼？”

許東山給自己熱了飯後，還沒來得及入口，又惦記起了給蘇月娘做晚飯的事情。

好不容易被掩蓋的滿月飯味兒又飄了過來。

蘇月娘沒好氣地道：“我泡了綠豆，幫我把綠豆粥煮了，然後把大門關上！”

“好。”許東山立即去辦。

許東山可不懂蘇月娘為什麼不喜歡這用料紮實還有麻油醇香的滿月飯。

在去給蘇月娘煮綠豆粥至之前，許東山還端起碗，快速扒了兩口他認為很香、很好料的滿月飯。

糯米粒粒分明，那些幹海貨也很有嚼勁，香香潤潤，回味無窮。

許東山吃快活了才戀戀不舍地去廚房煮綠豆粥。

一門之隔，蘇月娘抓着一根木棍，将滾燙的燒金桶推到孤榻角落放着。

地面有不少飄散出的灰燼，蘇月娘取來掃把，将灰燼掃成一堆。

正當她要用畚鬥裝起灰燼，有一陣風吹過，地上的灰燼被風吹得四分五散。

“塞林母——”（9）

蘇月娘順着暴躁的怒罵聲望去。

之間被灰燼沾了一身的許東石氣急敗壞地拍着身上的灰。

蘇月娘還沒說點什麼，許東石便惡狠狠地瞪着她。

“你給我等着！”

許東石放下狠話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蘇月娘冷嗤一聲。

等着就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