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夏日的燥熱沒有散去,泉州城裡一定随處可見供路人消暑解渴的奉茶攤。
月娘面線糊店開在巷口,最是合适奉茶。
隻需有一張小木桌,一壺茶水、一摞杯子,這奉茶攤便算是支起來了。
“月娘頭家,你可算想起來要奉茶了!”住在對門的林阿婆拄着杖顫顫巍巍地入巷子。
蘇月娘見林阿婆有些氣喘,便倒了一杯茶水送了上去。
“才剛煮好的,您喝一杯。”
林阿婆接過茶杯,同蘇月娘道了謝後,慢慢地喝起了溫熱的茶水。
“今年茶餅那麼貴,你還泡茶餅來奉茶,你還真是大方!”
“這茶餅是别人送的,我也就是借花獻佛罷了!”
林阿婆笑了笑,“你有這份心就是好的!天公一定會保佑你這樣的好人!”
蘇月娘聽林阿婆誇自己,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您慢慢喝,不夠再去倒!我先回去幹活了!”
……
小小奉茶攤雖然長得平平無奇,但勝在擺的位置很是顯眼,在毒辣的日頭下行走許久的過路人瞧見奉茶攤,大多會駐足喝上一杯,更有部分人瞧見店裡一片陰涼,幹脆進到店裡吃點東西。
昨日的生意已經夠好了,沒成想今日的設備工藝比昨日還好。
紅姑和蘇月娘先前做的糖粿被一點而空。
隻可惜蘇月娘還要忙着上菜,隻有紅姑一人做糖粿,她的手都快搓冒煙了,卻還是趕不太上客人們點糖粿的速度。
阿生見紅姑如此忙碌,便悄摸摸地坐到紅姑身邊,學着紅姑的樣子做起了糖粿。
紅姑願還覺得阿生是過來搗亂的,但看阿生做得實在有模有樣,便默許了阿生的幫忙。
客人們來來去去,蘇月娘不僅要忙着上菜,還要幫客人們安排位置。
“裡面還有兩個空位,辛苦二位跟大家一起擠一擠了!”
蘇月娘剛安排好了兩位客人,又瞧見阿蓮挑着豆花慢悠悠地走來。
“今天的豆花賣完了?”蘇月娘見阿蓮停在門口倒茶水喝。
“今天天熱,買豆花的厝邊不少!”阿蓮往門裡邊張望了一眼,“你今天生意也不錯啊!”
“是不錯……搓糖粿的速度都趕不上賣出去的速度!”蘇月娘看着阿蓮如此悠哉地喝水,忽然想留她一起幹活。
阿蓮見蘇月娘笑得很是不懷好意,喝水的動作頓了頓。
“反正你回去也沒事做,不如留下來一起做糖粿!我不僅給你開工錢,還包你午飯和晚飯!”
阿蓮家裡隻剩下她和她娘,她娘和紅姑一樣,時常去外頭給人家幹活,阿蓮一般不必操心她娘的吃食。
阿蓮也是個勤快的,聽說蘇月娘要給她開工錢,便笑呵呵地帶着她的扁擔和空筐随着蘇月娘進了門。
——
林阿婆說的沒錯,天公總是會保佑蘇月娘這樣的好心人。
今日閉店後,蘇月娘給紅姑、阿蓮還有阿生發了工錢之後,清算了一下今日的盈餘。
四五文一碗的糖粿積少成多,倒也是賣出了三百出頭碗,加上面線糊、鹹飯、米粉、四果湯,今日一日竟然是開店以來最多收入的一日。
許東山洗碗晚飯的碗出來,便看見他的頭家趴在錢堆裡笑個不停。
他駐足于廚房門口,抱着臂,看着她笑。
待蘇月娘笑夠了,小心翼翼地将沉甸甸的銅闆收到匣子裡去後,許東山才走上前去。
“今天賺得很多?”許東山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蘇月娘得意地晃了晃錢匣子,裡頭好不容易堆疊好的銅闆丁零當啷地散開了,不過蘇月娘并不在意,因為她還想進屋以後再數一遍。
“今天是咱們開店以來,賺得最多的一天!已經能抵得上平常幹兩天半的收入了!等這陣子結束,我給你們每個人都包個紅封慶祝一下!”蘇月娘眼珠子一轉,“當然了,你這個老夥計的工錢肯定要再漲一漲!”
“上個月不是剛漲一回嗎?”
蘇月娘歎氣,“許大哥現在那麼搶手,我要是不用心将你留着,我這小店可怎麼辦啊?”
雖然昨日許東山承諾過不會去别處,但蘇月娘還是放不下心。
許東山聽這話,無奈道:“就算你不給我漲工錢,我也會一直留在這兒給你當廚子……”
蘇月娘盯着他看,沒在他面上瞧出任何撒謊的痕迹後,她笑着伸出小拇指。
許東山有些疑惑。
“這是什麼?”
“拉勾啊……”蘇月娘晃了晃手,“我看阿生和他玩伴都愛玩這個!”
蘇月娘這麼一說,許東山便想起來了阿生和他的玩伴們成日勾着彼此的小拇指晃來晃去,然後發一個無關緊要的“毒誓”。
雖然他覺得此舉甚是幼稚,但蘇月娘都如此真誠地邀請他一起拉勾了,他便遲疑了一下,伸出了右手小拇指與她的勾在一起。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
許東山覺得兩隻手勾在一起,有些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