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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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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看着已經成年的惠生——多年前醉酒的時候兩方都意亂情迷出的錯誤。他的人死死防着她流掉,因而後來惠生長大,她隻把他當作自己一個人的孩子,決心用他來颠覆高高在上的妖皇權威。

卻猝不及防聽到那人的死訊。

那一晚風雨大作,滿室昏暗,蹱蹱樹影蜿蜒在大殿上,像是吃人的惡鬼。

她渾身洩力伏倒在地上,長河從眼角發源濕潤地流淌,為她身上微末的熱氣蒸騰成空——空空。她茫然地睜着眼睛,不知道餘生還能同誰作對。

人們總說,喪父的家庭裡長子往往更容易接過權柄,在無形的父權交移裡成為新的父親。

隻是绛時對于驚山的情感比之亡夫還不止——它恐怕是世界上最豐沛複雜糾結混亂的存在。

那個孩子其實曾有過被深深珍愛的幼兒時期,而就像世上的至美至臻總容易如夢消散去,他并不記得那些嬰兒時候的往事。

從有記憶起,驚山隻睜大着一雙眼睛,看盡多年來幽咽的風和雨。

她對他,是憐惜、愧疚、害怕、悔不當初……其中還夾雜着一點幽微的……母親的慈心。

她在心裡低低地笑了一聲。

母親慈心。

這個詞讓绛時在心裡這麼一念,也要變得面目可憎起來了。畢竟她看見長子,就不能避免地想起自己的愚蠢,想起不可轉圜的過去,還有從前那個不要低頭沒被時間磋磨得發灰的、不肯後退一步的……她自己。

何況他那麼像他父親。

意外知道長子對自己心思的那一刻——是的,她當然不像人口中那麼糊塗。

那一刻她可恥的竊喜了一瞬,像是還沒被重重巨浪擊平的海岸。

而後是困惑、害怕和無所适從。

出嫁前夜那樣的恐慌時過多年又一次狠狠地咬住了她。

于是她冷待他、訓斥他,仿佛要和永不可能再見面的舊日自己徹底決裂,又好像……要用這樣類似于剖心的痛楚……

來溫情地将她緬懷。

也許是因此,她很多次偷偷地去注視霜淞。

年輕的聰敏的女孩子,是康健、高貴、說一不二的绛時——她丈夫的母親世界上最羨慕的人。不是因為她曾得到驚山毫不保留并不掩飾的“喜歡”。

绛時有很多次揮退侍兒獨自漫步,走到霜淞的屋旁就再也沒法離開。

她看霜淞在無人的時候,脫去那副叫人讨厭的哀哀神色,獨自倚着窗框來看窗外的飄零——飄零的落花、浮風的落葉、極速墜落的冬雪——

也許不止,隻是什麼東西經她一看,仿佛都要飄蕩遊零起來了。

那樣暢快、那樣釋然。

誰都會感知到那種萬物皆輕人将羽化的決絕磊落。

什麼也不重要,什麼都盡數放下去,人像是一片飄飛的蓬草,在逐風而轉身不由己裡捉到一點自由快意。

绛時活得濃烈,三毒熾深。但是她每每在這種時候才察覺到,自己和她是那麼貼近——當然霜淞平日,向來是隻會在言語裡作春秋筆法來刺她的。

也許她們都很懷念從前嗎?

而她想要的,果真是從前嗎?

幼時關于“未來”的暢想可以有千萬種。天馬行空,自在徜徉。“生命”因此廣闊無垠。

而從一生裡的某一刻開始,那些存在于舊時設想的千萬條絲線都被扼緊擰成一束,就在眼前——

俗世的,切實的,殘忍的。

僅留存過一刻的最完美願景,隻能見于舊時空。也許後來的幾十年都是她渾渾噩噩做的一場大夢。

所以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想要的,常常隻要伸手就可以觸及;她想要的,痛哭流涕畢生追尋也是求不得。

怎麼就是求不得。

也許多年前深秋的那個午後,她不該在陽光照徹下的庭院裡眯着眼睛假寐,聽着來當說客的侍女念念叨叨婚事就随意地點了頭。就那麼輕輕的一動,像秋葉倏而落在頭頂上——就引來了她後半生所有難咽的眼淚。

難道也隻是那一點頭嗎?

其實沒人不是求不得。“活着”本身就是這樣殘忍痛苦的事情。衆者列座宴席上會飲,鼻腔和舌尖的善美将眼睛蒙蔽,以一時的快意來鎮痛。等到酒馔都見了底,賓客才看得見在吞飲的原來是自己的血和皮肉。原來都不過是自我蒙蔽。

霜淞那扼住自我命運的一眼,遞到她眼裡是勺筷與杯盤相擊的铿然一聲。如鐘聲警人。

她就看見身前盤子裡那些紅白的血肉,所以她最後一次恐懼惶惑地逃開。

來來去去這麼多年,清清濁濁了悟與否都不要再計較了。她從那年輕的女孩那裡偷來一點勇氣,決心向看不見的屏障血肉模糊地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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