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你先出去——”
“我負責把這些家夥都拖住,你隻管去報警!”
許之心中咯噔一下,再眨眼,面前的景象變換了,不再是花裡胡哨的汽水箱,而是一排滿是髒污的垃圾桶。
他忍不住回頭去看,對上李斯年黑白分明的一雙眼。
四周忽然也變得很安靜,許之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他望着這雙眼睛,不知怎麼的就很想流淚。
李斯年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帶着溫度的指腹從他眼角擦過,溫溫和和的笑了起來:“怎麼哭了,在難過什麼?”
許之有許多想要說的,說自己給許茜準備的畫被丢了、說自己真的好害怕、說自己跑了很久才終于擺脫了那個女人……
明明都是瑣碎小事,不足一提,但他就是沒由來的覺得,李斯年一定會安靜的聽他說。
不會不耐煩。
許之剛要開口,李斯年卻突然收回了放在自己臉邊的手。
溫度随着他的手指遠去,許之心中一慌,下意識就要去拉他的手,卻撲了個空。
李斯年注視着他,臉上笑意依舊,但起身後退的腳步卻堅決而殘忍。
“李斯年?”許之叫他,發現自己隻能發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
想要追上去,卻邁不開步子。
“李斯年!”
許之奮力揮動着手,但李斯年像是看不懂他的意思,就這樣一直倒退。
身影越來越遠,直到許之幾乎難以分辨他的模樣。
“李斯年,别走!求你了……”
“别丢下我一個人……”
李斯年還是背過身去。
那一瞬間,滾滾火浪從天而降,像是傾落的瀑布,瞬間就淹沒了李斯年。
許之感覺自己的心髒被驟然攥緊,劇痛從胸腔蔓延到四肢,整個人都要被撕碎一般。
火浪席卷天地……
-
“啊!”許之猛地睜開眼,一片白色引入眼簾。
門适時被推開,有人察覺到動靜,進而快步進入,扶着床邊看他:“你終于醒了!”
許之緩慢移動的眼睛,感覺眼球無比幹澀,花了好一會,才終于從一片模糊中瞧清了面前的人。
竟是李傾諾。
“你感覺怎麼樣?”她關切的問。
許之張了張嘴,一開始根本發不出聲音,反而咳了幾聲,他心下着急,喉頭用力,聽到自己問出沙啞的一聲:“李斯年呢?”
“什麼?”李傾諾沒聽清。
許之垂眼去看餘光裡的一片白霧,五感漸漸恢複,察覺到自己臉上綁着東西,于是擡手就扯掉了呼吸罩。
“李、李斯年。”他費勁力氣又說了三個字,隻覺得胸腔裡氧氣又要空了。
“你才剛醒,别激動……”李傾諾有些欲言又止
許之這才注意到李傾諾雙眼是腫的,明顯是哭過。
他感覺心髒像是瞬間被扯破了一個洞,風穿堂吹過,空不見底。
許之掙紮着坐起來,周身連接的儀器因為撕扯脫離而發出警示音,引來了護士,要将人按回床上。
但他猛地将這些人手都甩開,幾乎是撲到李傾諾面前,紅着雙眼擠出嘶啞的聲音:“李斯年他怎麼了!他是不是……”
“死”這個字卡在喉嚨裡,怎樣都開不了口。
李傾諾被他駭人的模樣吓到,趕緊搖頭:“沒有,哥哥還活着。”
她抽了抽鼻子,繼續說:“可是他一直深度昏迷,這裡的醫生也拿不準原因,隻說可能是吸入濃煙過多、一氧化碳中毒,爸爸正要請國外的醫生會診。”
許之的一顆心忽上忽下,艱難道:“距離事發多久了?”
李傾諾帶着歎息答:“今天是第五天。”
許之掀開被褥,想要下床:“帶我去看看他。”
雙腳落地,卻是陡然一軟,手滑了幾下,才勉強扶住床邊,屋裡開了暖氣,他隻穿着單層病号服,隐隐透出的一對肩胛骨,像是蝴蝶翅膀。
連李傾諾看着都覺得心疼,太瘦了。
李傾諾連同另一個護士一起把他攙回床上:“你、你還是先休息吧,這幾天暫時不要去比較好。”
“為什麼?”
許之剛問完,病房門被粗暴的推開,門“砰”的一聲摔在牆上,屋内人皆是一驚。
李宇大步跨進,直向着許之走來,他身形高壯、一臉陰翳,許之被壓在他宛如猛獸的陰影之下,感覺到比之前在出租屋更加劇烈的壓迫感。
這才是李宇真正的樣子,雙城首富的位置,不是普通人能輕易穩坐這麼多年的。
一旁的李傾諾面帶畏懼,她不敢阻攔李宇,卻又怕他要對許之怎麼樣,于是隻好站在原地,算是稍微擋在二人之間。
但處于李宇高壓目光下的許之卻并沒有感到恐懼,或者說這世上恐怕沒什麼能讓他恐懼的事情了。
除了失去李斯年。
于是他主動開口問:“李叔叔,我想去看李斯年——”
啪!
李宇跨過李傾諾擡手就是一耳光,重重地扇在許之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