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希脫口反駁:“我沒打他。”
他說話聲音有點大,使得遠處投來一道視線。
憫希口袋裡還有從對方那裡搶來的手機,見狀偷偷往黎星灼身後躲了躲,有點虛,可是怕歸怕,那些傷,本來就不是他打的。
黎星灼眉骨輕擡:“不是你打的是誰打的?”
憫希瞪他。
憫希這個人很有眼力見,真正不能招惹的他見一眼就慫,不會對他怎麼樣的,他反而會脾氣大點,簡單來講,就是很會挑軟柿子捏。
而且黎星灼又是他來到這裡第一個說上話的,難免和别人不太同,所以他才敢和黎星灼說話。
現在聽黎星灼這麼說,他又根本沒做過,很委屈,然後就是憤怒,烏黑的眼睛睜圓,使勁瞪着他。
黎星灼盯了一會,略微惱怒:“你覺得這事撒個嬌就能解決嗎。要不是我壓着,你這時候都得在局子裡。”
憫希眼睛瞪得更大,甚至感到呼吸不暢:“我說沒有就沒有,你煩不煩。”
他低頭,往黎星灼那對價值七位數的鞋望了眼,腳尖蠢蠢欲動想踩一腳,可最後又怕黎星灼訛上他,他忍住了:“遇見你就很煩,沒遇見之前都好好的!”
這純屬就是在遷怒了。
黎星灼哪能看不出來,被他氣得直挑眉,但要說真想對他幹什麼,又好像沒有。
一旁的其餘公子哥,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他們那一邊。
看黎星灼氣得眼冒金星,眼睛卻一直盯着葉憫希,沒挪開過……又見葉憫希對着黎星灼說一句頂一句,柔軟白皙的指腹卻一直揪着黎星灼。
但那真的是葉憫希嗎?
以往的葉憫希,兩面三刀,橫行霸道,愛折騰人,看見就讨厭。
從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柔弱不堪,脆弱可憐,讓人移不開眼,又這麼黏黎星灼,好像沒了他就不行。
他們的關系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
憫希覺得和黎星灼說不清,幹脆閉嘴。
他一不說話,室内重歸平靜,還是那白毛打破的:“都别杵着啊,宴會還沒結束呢,還想不想繼續玩了?”
“以梵,我找人送謝宥去醫院,就我爹那家,醫生都是自己的,不會有人亂說話。”
蕭以梵有點走神:“嗯。”
蕭以梵都同意了,那白毛下意識就想掏出手機叫人,然而牆角的謝宥卻在此時站了起來,說:“不用。”
青年陰郁寡言,剛才起就一直沒說話,現在,丢下兩個字後又朝門口走去。
白毛看了眼蕭以梵,見蕭以梵不知道在看哪,沒表态,也沒敢說話,其他人也就更不敢,所以謝宥一路走出去,沒有人攔。
畢竟這事說白了和他們沒太大關系,當事人都選擇了事,那他們還能硬處理?
衆人彼此對視,都聳聳肩,該散場的散場、該繼續玩的繼續玩。
憫希有點難受,想早點回去,沒注意到蕭以梵投過來的視線,他跟在黎星灼身後,一起走出了一樓大門。
還沒到盛夏,晚風很涼,被一吹,憫希身體顫了顫。
他目光瞥到黎星灼搭在臂彎的風衣,猶豫了下,還是開口:“能不能借你的衣服蓋蓋?”
黎星灼站在路邊,臉色很差,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人出來,今晚從頭到尾,他表現都很蠢。
真的,很蠢。
聽到憫希的要求,黎星灼故意冷着臉,擺出和以前一樣的神色:“蓋哪,肚子?你想拿我衣服當肚兜?不借。”
憫希有些為難又認真道:“可是我姥姥說露肚臍會着涼。”
他穿的短袖衣擺很短,是露臍裝,露着一片富有彈性的肚子,中間一顆圓巧肚臍,衣擺下方延伸出兩根黑色蕾絲寬帶,一左一右纏繞起來,勒着雪白肚皮。
在憫希眼裡,是很露骨的穿着。
黎星灼收回目光,嘴唇抿成緊緊一條線:“穿的時候不見你這麼想。”
如果那幫太子爺們還在這裡,肯定會想,這才是黎星灼,眼高于頂,誰都不放在眼裡,更不屑答應憫希任何要求,以此自降身份。
憫希聞言有點煩,他不太想熱臉貼冷屁股,可他更不願意一直露着肚臍,因為晚上回去肚子會痛。
他睫毛仰起、下巴微擡,用浸着一層水光的眼睛看向黎星灼,再度靠近黎星灼,開口道:“真不行嗎?那我求求你呢。”
兩人的距離一下挨得很近,憫希那隻拿着手機的手,随着呼吸忽遠忽近,好像随時都能碰到小腹上的溝壑。
黎星灼看向那隻手,眉心猛地跳了好幾下,脊骨立刻竄上一陣不正常的生理性麻意。
黎星灼想,他應該是恐同。
……男的但凡接近他,他身體就會不舒服。
“說話就說話,别湊太近。”
“拿着,”黎星灼給憫希遞過去一個不自然的表情,把衣服往他懷裡一放,“我去開車。”
……
……
憫希把黎星灼的衣服完全當擋風罩用,拿起兩條袖子系在腰間,最後再輕輕一勒,好像真成了黎星灼說的肚兜。
他皺眉,把這形容詞從腦袋裡揮去,拿出手機想找找原主住哪。
剛點開外賣平台信息,遠處大門口結伴走出來幾個公子哥,似乎也都在看手機,看着看着,就發出罵罵咧咧的咒罵:“這什麼鬼東西!”
聲音實在太大,憫希又比較容易受驚,他朝聲源看過去。
那發出聲音的公子哥正好轉頭看見他的眼神,臉龐頓時漲紅。
憫希的長相帶點靡麗,眼尾微微上翹,緻使他懶洋洋瞥過來的目光,有一種勾人精氣的妖媚。
公子哥吞口水,竭力裝出平時那随意、人模狗樣的語調找補道:“你們收到沒?這信息,說什麼半年後的今天就是我的死期,我呸。”
其餘人臉色難看,顯然也收到了,他們這種豪門貴族最忌諱死不死的,表情都有些不善:“這家夥是群發的吧,别讓我知道是誰在惡作劇。”
因為離得近,憫希不小心看到其中一部側翻的手機屏幕。
隻見屏幕上除去那句公子哥說的死亡宣告後,還有一張血淋淋的網圖,兩者搭配起來,裝神弄鬼地恐吓着這幫太子爺。
憫希沒太關注,因為他的試煉成功通知來了。
「恭喜宿主,已完成新手試練,隻要賺夠100點積分,則可兌換重生機會。」
憫希松口氣,那張誘惑感十足的臉上露出一點煩悶:“隻要一百積分就可以?那你可以告訴我,這部漫畫是講什麼的了吧?我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
「欲望都市還沒完結,目前更新的内容可以大緻概括為:半年前,包括葉憫希在内的幾個公子哥和狗腿,在盤山公路上對主角受謝宥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事。」
「謝宥是謝家流落在外的血脈,本來在認親的途中,因為你們做的事,謝宥這支高嶺之花被狠狠摧折,沒被認回,兩年來都隻能忍辱負重在各處打工賺零用,艱難活着。」
「主角攻蕭以梵受家裡人吩咐,要多關照一下謝宥,兩人就在接觸中日久生情。」
「現在是暑假,謝宥這段日子都在一家雜貨鋪兼職,就是前面那一家。」
憫希鼻尖被夜風吹得發紅,他聞言一怔,擡起頭看。
遠處是一條瀝青路,招牌不明顯的雜貨鋪建在拐角,裡面亮着燈,隔在老舊的軟門簾内。
老闆娘正坐在櫃台看電視,是一台大頭電視機,放在用鐵皮制成的糖果罐邊上,唱着粵歌的女星咿咿呀呀,溫婉如水的笑顔時不時就因花屏而扭曲。
她正聽着入迷,軟門簾突然被人撩起。
老闆娘擡頭望去,頓時大驚失色,“哎呀,造孽啊,你這臉!你被人欺負了?”
謝宥在外面已經簡單處理過,斑駁傷痕都擦了碘伏,額角的都被頭發遮住,可臉上的卻沒法遮,身上的衣服全是腳印,妥妥被霸淩過的模樣。
他走進去,舌尖輕觸口腔裡的腫脹:“沒有。”
老闆娘不信:“怎麼可能沒有?瞧瞧這臉,瞧瞧這胳膊……”
謝宥任由她捋起袖子看。
老闆娘一邊看,一邊露出驚心的表情:“這是誰打的?真不怕鬧出人命來!”
謝宥低聲道:“沒關系。”
老闆娘知道他性子,不理他,轉身去給他找繃帶。
謝宥站在櫃台前整理東西。
過了兩三秒,他忽然擡起頭,目光越過老闆娘頭頂,沉暗地直穿出去。
那是道極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很冷,很沉。
被他盯住的憫希幾乎是瞬間渾身僵住,鼻尖沁出點汗。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怕謝宥,明明論脾氣,黎星灼比謝宥更暴躁的,但他就是更怕謝宥……
憫希想挪開目光,偏偏壞事成雙,叮的一聲,他聽見系統突然出聲道——
「路人甲劇情點發布:你沒想到欺負謝宥的事會被蕭以梵發現,你怒火中燒,覺得肯定是謝宥故意告給蕭以梵的,你氣得頭昏。
而這一晚,你又無意間發現謝宥在雜貨鋪兼職。
你冷笑,心說真是個窮酸鬼,也不知道蕭少爺是怎麼看上這窮鬼的,肯定是被蒙蔽了。」
「你為了報複謝宥,決定偷窺謝宥,拍下他一張隐私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