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四娘不在了，她施展的法術自然也就随之消逝，往日歌舞升平不再，隻剩一片蕭索之氣，整座孤島看上去格外的荒涼。

我倒頗有些懷念剛上島的那些時候，熱熱鬧鬧，時光的推移除了帶來不斷的失去，再沒有帶來其他。那些步雲鳥，和那個清純又驚豔的姑娘永遠的留了下來。不知為何，我的人生也是如此，越是往前走，就越是患得患失。

行至盡頭，島上已無路可走。我們八人齊齊臨海而立，倒有了些江湖俠客的味道。

“無妄之海。”楚離凡口氣有些冷。

“無妄之海 ？”俨如聖重複了一遍，問：“便是下一個去處？”

楚離凡點點頭，看向一個石碑。我這才看見，逍遙島的盡頭，荒蕪的弧形海岸上，立着一塊破敗不堪的石碑，或許長久以來隻有浪潮的陪伴，它的形狀竟有幾分悲涼，不知經曆過多少的風吹雨打，上面的紋路已經模糊不清，勉強可以辨認出那灰色的字迹，寫着——無妄之海。

“這海這麼大，到底哪一片才是無妄之海？”白澤問。

我盯着那四個字，已無心其他，眩暈的感覺愈發強烈，從甯四娘的石殿出來便是這樣了。其實并不止我一個人是這樣的，我們三個女孩子，多少都有些乏力，隻不過我的症狀最為嚴重，幾乎是被繡顔攙扶着走的，她和華鳳稍好一些，華鳳大概是因為修行早，内功底子好的緣故，體力更強；繡顔倒更像是疲累所緻，除了手酸腳酸，一點也不像我，路都走不好。

楚上仙沒有馬上回答他，不知繞到我身後要幹些什麼，不過很快我便知道了。他從繡顔懷裡托起我，綿軟的真氣順着後背抵達四肢百骸，連手指尖都是溫熱的，我想起他之前蒼白的臉，回頭想要制止，他卻小聲說：“别亂動。”直到我感覺他的手掌微微顫抖，他才停下，我想那應該已經到了他的極限了。

“那複靈珠是件神器，如今我們有了兩片，這境界内還有另外兩片，如此強大的靈力，你修為尚淺，元神自然禁不住它的召喚，切記，守住本心，不然，還未走完這四方之境，你就先氣絕身亡了。”楚離凡說。

我活動着舒适的四肢，問：“那繡顔他們……”

楚上仙眉目一立，道：“你還操心他們？”

我這個隻會拖後腿的人來操心這些，的确有些滑稽，遂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卻聽他說：“繡顔是凡間人，複靈珠感知不到她的存在，至于其他人，各自有各自的本事，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叫我管好自己了，我暗下決心，一定要管好自己。

楚上仙輕撫着那塊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那上面的灰塵擦的那樣幹淨，動作輕柔的叫我恐慌，他在我心中一向冷漠，從來沒有過這樣柔情的時刻，我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度了太多真氣給我，導緻自己過于虛弱，變成了娘娘腔。

白澤那樣敏銳，也察覺了異常，過來問他怎麼了。

他搖搖頭，撣了撣身上的灰，重新變得淡漠，正常起來，說：“若心中無妄，便能尋得這無妄之海。”白澤這一愣，又繼續問：“如何做到心中無妄？”

楚上仙沒有回應，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怎麼的，已經走到俨掌門那邊去了。